不提如释重负的李癞子悄然松了一口气,白函谷心中却对哥舒东煌更添忌惮,正是因为此人没有用出中境的手段,却能将罡衣用得如此出神入化,才显得尤为可怕,而这一点,就不是李承德这样的门外汉可以轻易理解的了。
哥舒东煌抛出麒麟罡甲后丝毫不做停留,对连绵不绝袭来的箭矢看都不看一眼,而是猛地向斜前方急速坠落,继而故意在山道上狠狠踏了一脚,借势一蹬而后再次跃起,化作一阵恶风,狠狠撞向前方。
这凶恶之极的一踏显然没法在马背上用出,只好委屈了山道上的石头和泥土,立时被哥舒东煌踩出一个深坑。
等身形再次跃至与马匹齐高,哥舒东煌已经与公西十九连同另一名白狼近在咫尺,彼此鼻孔里呼出的气都能喷到对方的脸上。
两名见惯生死的白狼骤遇强敌,于电光火石间,不假思索又不约而同地做出了相同的应对,没有选择威力巨大却一定来不及建功的劈砍,而是猛然一矮身钻向哥舒东煌的怀中,同时刀随臂走、迅猛前戳,分别扎向对方的脖颈和心口。
哥舒东煌阴冷笑容不减,同样两臂前伸,十根手指很随意地或弯曲或伸展着,非掌非爪的,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偏偏又无比迅捷地分别探向二人。
远远看去,三人彷佛许久不见的老友重逢,正要把臂言欢,但任谁都能看出其中的凶险。
方寸争锋,生死不过眨眼事。
哥舒东煌的双爪后发先至,先是在两柄扎来的刀锋上轻轻一弹指,立刻将两柄刀带偏,刀尖分别自他肋下和颈边擦身而过,顺带让两名白狼空门大开。
哥舒东煌却没有乘胜追击去捣烂对面两人的肚腹五脏,而是一手微微上举,一手轻轻下压,手指贴住尚在身侧的两柄刀,摩挲着刀身逆流而上,滑向两名白狼握刀的手腕。
公西十九目光转冷,不同于身侧那名身不由己的同袍,他是练气巅峰,即便对上宗师,仍有一战之力,绝不甘心被如此轻视戏耍。
此刻双方已由对冲转为即将擦身而过,公西十九恰位于哥舒东煌一侧微微靠前。
公西十九低喝一声,瞬间改为双手握刀,攫住钢刀死命一横,刀身立时转向,同时本就钻向哥舒东煌怀中的身躯死命向侧前方猛扑,用尽浑身劲力硬顶着刀背以刀锋撞向对方腰肋,不敢说能拼个同归于尽,只要死前能切下对方几根手指、撞断对方几根肋骨就心满意足。
为了这个目标,他自始至终都没有为自己罩上罡衣。
甚至不是什么当死则死、视死如归,而只是心甘情愿随时随地为了一个可能极不划算的目标而死,这,便是死士。
观战的众人中响起几声再也压抑不住的惊呼,谁也没想到这等军中常见的意气之争竟会演变成如此惨烈的局面。
身处其中的哥舒东煌也微微讶异,终于对所谓名镇西北的公西铁骑尤其是白狼死士有了些许名不虚传的观感。
但也仅此而已,哥舒东煌先前即便用出罡衣,那也只是为了护住心爱的坐骑,而且从始至终都没有动用兵器的打算,不是托大,而是真的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