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她回归,山庄里的鸡飞狗跳一时半会儿平息不下来。
叶知寒少年心性又偏执顽固,心中对被胁迫娶了苏婉莹为妻这件事无法释怀。他心中憋了一股恶气,故意地作践自己。不仅武学不去练了,人也不见,整天便只知酗酒度日。原本丸子是不想管的,但是看到叶氏夫妇整日唉声叹气。想想,还是去找了叶知寒谈谈。
三个山头,丸子一找一个准。红叶山庄占地很大,他们幼年时的秘密场地也不少。她确定了叶知寒不在西院,便径自来到演武场的后山。果不然就看到躺在树干上看着茫茫山峰灌酒的叶知寒。一腿支着,一条长腿垂落下来。少年人才年仅十六,却高出同龄人半个头,至少八尺有余。相貌也生得如春花照水,貌美如斯。即便此时已经三四日不曾洗漱过,也是一份别样的落拓不羁。
树下面空酒坛子十几只,明明是风口,却酒气熏天。
丸子走过去,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枯枝,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树枝上烂泥一样的少年忽地浑身一僵,停下了灌酒。叶知寒不敢回头,生怕回头看到一场空。但是耳边的脚步声没有消失,甚至一步一步靠得更近,他才试探地问:“你,是来劝我的吗?”
“劝你?”
丸子的嗓音一出来,叶知寒手里的酒坛拿不住就摔了下去。
他喉结滑动了一下,嗯了一声:“……劝我往后跟苏氏好好相处,劝我对苏氏承担为人夫的责任。”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
须臾,叶知寒先耐不住性子回过头。丸子自从回归就没有再穿以前的衣裳,戴过以前的首饰。头发就用一根红色缎带绑着,干净简单得不像一个女子,她仿佛变了一个人。
“……做到这些,难道不你是应该的?”
叶知寒瞬间瞳孔剧烈一缩,看着丸子,不敢相信她说出这样的话如此轻易。他心里很痛,明明这句话没有哪个字锋利,连在一起却锋利得像把刀刺入他的心脏。求而不得的滋味,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爱人,从没有哪一刻让叶知寒感受得如此彻底明晰。
丸子却偏过视线望向远处山峰,不与他对视:“我被野兽拖到深山的时候,被虫子啃噬血肉的时候,拼命地吃些奇怪的东西的时候,从没想过活着赶回来会是这样的结局。但有的时候不能不妥协,比起我自己,我更希望你和姑父姑母幸福。知寒,放过自己吧。”
叶知寒从树上跳下来,站在丸子的面前,低头看着她。
浓密的眼睫遮住了眼眸,他的睫毛却是湿漉漉的。许久,他哑着嗓子问:“……我放过了自己,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