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撑伞 舒不知 1631 字 6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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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澄清本家在南荔,与G城一河之隔。一年里只有小年到初一,这几天,她才会在那里待着。

舒澄清,随母姓。

她的父母没有法律认可的婚姻。

她父亲是南荔程家的长子。

程家发迹于清朝末年,靠丝绸发家,兴盛于古玩到了战争年代,程家子弟志向不同,有振国兴邦,开始涉足政界,也有涉足商界的,整个家族富贵而低调。因此,媒体都客气地称呼程泽山一声“程老”。

老话常说,门当户对,越是望族越是重视规矩礼节。若不是程家有个儿子生前指名道姓死后要她点香祭祀,恐怕程家的人连私生女的身份都不愿承认。

程家守旧,程宅也是一比一仿古的府邸,门前挂着‘程’字的匾额,院子也是按照一比一搬来的,古色古香。此时临近春节,处处张灯结彩,倒也把这房子演印得颇为喜庆。

舒澄清被管家领进去,穿过影壁,过内大门,去书房。

此时,程老正在写字。

程家家主年轻时是上过战场的,岁月在他脸上留下沟沟壑壑,但一个人的气格摆在那里。即使年近古稀,他的字依然运笔峻拔,势不可挡。

舒澄清第一次见程家家主,是在程氏名下的一家孤儿院。

大雪纷飞的季节,舒澄清没有喊他一声爷爷,结束谈话后,舒澄清知道,这辈子,是喊不出来了。

那时候,她还小,却也有预感,有些事在那一刻没有发生,余下的一生都不会发生。

程老刚好收笔。

舒澄清过去把纸张整理好放在一旁晾干,又重新铺一张新纸。

程老一连写了几张,外头也不知何时飘起了雪,洋洋洒洒。程老坐在玫瑰椅上,端着杯红茶在品,等茶香散尽,就听程老说道:“等年后,程家,你就不用来了。”

舒澄清听见胸膛深处传来极清脆的一声,好似高处的玻璃落下,她身形挺拔,恭敬道:“我知道了。您保重身体!”

程老上了年纪,精神头大不如前,他练字乏了,便回房休息了。舒澄清将他送到房门,门慢慢合拢,她突然想问问,问问程家家主,问问祠堂牌位上那位,问问他们到底为什么,为什么都不要她。

明明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个,却独自背负了全部恶果,成了原罪。

所有话一齐涌上心头,全身颤抖,终究是开不了口。

舒澄清出生时,程父并没有在她的出生证和户口本冠程姓,这些年住在程家被人喊了十几年的程澄,终究是换回了原本的名字。

这么说呢?

其实舒澄清算得上是宋宴捡回去的,在她离开程家那天。

大年初二,G城。

舒澄清靠着岸边的护栏站在那里,脚边搁着一只行李箱,及膝的外套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眺望对岸,万家灯火。

她独身站在河提一角,从河上倒映着的灿烂晚霞看到灿烂的月光,游轮穿梭,在汽笛声中,波光粼粼。

在程家十几年,到底没有经历过这种无情到无牵无挂的地步。复杂的情绪深入骨髓的疲惫几乎将她击垮,嘴里如含黄连。她背过身去,点燃了一只女士香烟,烟雾缭绕,模糊了所有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