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如是在周翰初的身边坐下,倒好的白开水也一并递入他的手中。她挨周翰初挨得很近,身上的香味直往周翰初的鼻子里钻,周翰初眉头略皱了皱,往后靠了靠。
看出周翰初的躲避之意,张如是就没再继续了,道:“周将军说笑了,我们洋行做拍卖的生意,自然有自己的门路,如今买卖个人虽然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儿,但也没有哪一条律法是禁止了的,周将军总拿不到我的错处吧?”
周翰初饮了口水,神色冷漠:“佟氏灭门之事,你又知道多少?”
张如是笑得不动声色:“我不过是个要在乱世里混口吃喝的弱女子,又能知道多少?”
说完这句,张如是脸上的笑容倒是略僵硬了一些,垂下眼,说话时声音也发紧:“周将军是在同我玩笑么?”她的后腰抵着个又硬又冷的枪口,实在让她无法完全冷静下来。
“说你知道的。”周翰初道,“我自有评判。”
张如是面露挣扎,过了不知多久,才认命似的道:“人,是个日本人给我的,只说任我处置,别的什么都没讲。至于佟家之事,我的确全然不知,不过听那些人传……应当是与麻粉有关。”
佟府从三年前开始做麻粉的生意,本来衰落的贵族突然一下子找到了钱财来源,又一下子立了起来。
可惜三年前的佟府也没想到,三年后他们竟全部丧命于此。
“那个日本人呢?”周翰初又问她。
“死了。”张如是道,“我也觉得事情不对劲,特地找人去查过,才发现那个日本人第二天就暴毙在家中,一点线索都没留下。”
周翰初沉默片刻,似乎在衡量她说的这话真假多少。
屋子里静得一根针落地上都能听见,直到挂在墙上的那洋表突然“咚咚咚”敲了几下,报时已是下午三点整。
一个小丫头从里屋跑出来:“小姐,佟颂墨醒了。”
张如是撇过头去看周翰初。
一个呼吸之后,后腰上抵着的那把枪终于不在了,周翰初将枪扣入自己的后腰,站起来:“带我去看他。”
屋里的陈设很新,被罩用的是白色,如此佟颂墨躺在上面便显得他更白,尤其是那张脸如纸一般毫无血色。
张如是领着周翰初进去时,他抬了抬眼皮子,看到是周翰初,弯起嘴角露出一个嘲讽般的笑容,连话都没说一句,直接又闭了眼。
张如是道:“佟少爷不怎么吃东西,这点上,周将军恐怕要多费点心。”
“嗯。”周翰初看了眼二福。
二福会意,忙上前去搀扶佟颂墨,但佟颂墨真就一点力气都不出,躺在床上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二福下了力气,也只是费劲的把他给扶着坐了起来,实在苦恼得很。
“算了,”周翰初拧着眉头看向佟颂墨,“你边去,我来。”
二福愣神的功夫,周翰初已经一个阔步上前将佟颂墨给打横抱了起来。
佟颂墨的身体是凉的,凉得好似一块冰,周翰初一个火很重的人碰到都不由得牙齿上下打架发了个颤。
他压着声音:“抱住我脖子。”
佟颂墨自然不可能出声搭理他,也不可能那么配合他的动作,他仍然闭着眼,装聋。
周翰初叹了口气,朝二福发气:“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把车门打开。”
二福飞快的往外面去了。
张如是送周翰初和佟颂墨去了屋外,周翰初就着抱佟颂墨的动作,把对方放大了车后的坐垫上躺下,二福把一个放着支票的手提箱递给张如是,说:“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张如是笑得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的:“合作愉快。”
周翰初摊开手掌支出手:“解药。”
张如是先是检查了一下手提箱的东西,才从自己的怀里掏出来一个小药瓶,里面装着份量不少的药粒,递给周翰初:“一月一粒。”
周翰初没再同她多言一句,直接坐到了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