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浩波手上没肉,一直搓着床单的手背青筋凸起,青色血管上还埋了留置针,手腕内侧还有一小片擦伤,刚刚护士给擦了碘酒,现在周围都是红褐色的药水,小腿末端缠着纱布,白色纱布边缘渗着红色的血。
楚芮走过去,扶着广浩波让他躺下休息,又在他缠着纱布的小腿下面垫了一个枕头,又洗了条热毛巾给他擦了擦脸跟手。
楚芮眼里红血丝明显,头发也乱了,脖子上的领带被他扯得歪歪扭扭,白衬衫上也蹭了不少血。
广浩波慢慢伸出手,用食指勾了勾楚芮的袖口,轻轻拽了一下,“你别生气,我听你的,我住院。”
广浩波怕楚芮还生气,怕他觉得自己是个麻烦,只勾了一下很快就松开了,安安静静平躺在床上,眨眨水汪汪的眼睛,包在眼眶里的光点也跟着转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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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泽轩刚刚出去给他们买夜宵了,回来看到广浩波已经睡着了,楚芮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空调遥控器在调温度,26度,不冷不热。
温泽轩把东西放在桌子上,放轻了声音,让楚芮吃点东西,楚芮没胃口,说了声“谢谢轩哥”,又说“我不饿”。
楚芮晚上在医院陪护,折腾了半宿,他让温泽轩早点回家休息,又把车钥匙给他,让他开自己车回去。
温泽轩摆摆手说自己打车回去就行,车留在这里他出去也方便。
楚芮想去送温泽轩,但刚一动,还没站起来呢,才发现广浩波的手还一直拽着他的衣服,睡着之前就拽着了,睡着了也没松。
温泽轩示意楚芮好好照顾广浩波,说明天再来看他们。
楚芮看着病房门打开又合上,半天才回神,给广浩波掖了掖被角。
住院那两天广浩波也不怎么说话了,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护士查房换药换纱布,就算是疼他也不吭声,一直咬着牙忍着。
楚芮让他不用忍,如果疼就说出来,广浩波鼻尖上都是疼出来的汗,还是摇摇头说“不疼”。
楚芮一直在医院,工作的事能往后推就往后推,需要他签字的要紧文件就让助理送到医院来。
第二天下午有个紧急会议要开,楚芮打电话让周叔来医院照顾下广浩波。
广浩波下午在病房里挂完了消炎水,护士给他换好药,他就一个人坐在病房外走廊边的长椅上,周叔让他回病房,他说走廊上空气好。
走廊上又热又不通风,空气怎么会好?周叔知道他是在等楚芮,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一眼就能看到那头的电梯口。
有一对情侣在吵架,广浩波坐着听,他不想听别人吵架,他只觉得他们很吵,但那对情侣就站在他旁边,声音不小。
女人哭腔明显,“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我说过了,我在开会,我在加班,项目还没弄完。”
“我昨天差点被车撞了,我差点就死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我不爱你会跟你结婚吗?”
……
其他病房里的人都从门缝里抻着脖子往外看热闹,护士听到声音跑过来劝架,说病房里不能大声喧哗。
女人胳膊上还打着石膏,哭的妆都花了,被护士一说,哭着往电梯口跑,男人贴着墙根儿站着,无头苍蝇一样原地转了几圈,抬脚踹了几下灰白色的墙壁,低声骂了几句,掏出烟盒去了吸烟区。
广浩波还坐在长椅上,受伤的右腿往外伸着,有人路过他就把腿往后缩一缩,脚跟撑着地,这个姿势会舒服一点。
周叔倒了杯水出来,广浩波摇摇头,舔了舔干涩起皮的嘴唇,说了句不喝。
他不是不渴,但是他想上厕所了,前几次都是楚芮扶着他去卫生间,他不想让周叔帮忙,他觉得不好意思。
虽然他们都是男的,但是楚芮不一样,他跟楚芮彼此看过彼此的身体,楚芮可以,周叔不可以。
广浩波午饭就没吃,现在一口水也不喝,周叔着急,只能给楚芮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