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越和其它几位同学也只说了自己的名字,但那是不同的,他们都自信昂扬,没有一个会像宋思阳连说话都含在喉咙里。
带给宋思阳的冲击远远不止这些。
他初中学的无外乎数理化历政地,可到了鼎华才知道,他要跟班内的同学一起学习IB课程,前一年打基础,后两年系统学习。
可宋思阳从未接触过这类课程,他听得云里雾里,心里的不安越发浓厚。
半天下来,宋思阳就像踩在绵软的云端上,迟迟找不到落脚的实感。
下午不必到校,十一点半老师让大家自由活动,宋思阳如释重负,正想找褚越询问接下来的安排,却见褚越和人在说着话,他一时不敢上前,在原位静待。
有同学实在好奇宋思阳的身份,忍不住上前问道:“你跟褚越一起来的?”
从今天开始,宋思阳的名字将和褚越牢牢地捆绑在一起。
他点了下脑袋,同学又问:“你是褚越的朋友还是亲戚?”
宋思阳连连摇头,“不是.....”
同学狐疑地打量着他,似乎在猜测他话里的真实性,目光落到宋思阳的装扮上,眼神变得有些微妙。
宋思阳耳朵尖都发起热来。
少年的心思敏感至极,又悄悄将脚往里缩了点。
在宋思阳以往的世界里,就算他是孤儿,但周围都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大家穿着大几十的衣服鞋子是寻常事,即使他比别人贫困些,鞋子穿旧穿坏了还继续穿也不会有人另眼看待。
他不是会跟别人攀比的性格,可面对这群不识人间愁苦的半大少年探究的眼神,他还是感到些微的窘迫。
正在他坐立不安时,褚越终于结束谈话,宋思阳跟同学告别,急忙跟上褚越的步伐。
来时的兴奋被击打个粉碎,回去时只剩下面对未知的惶然与忧悒。
宋思阳蔫蔫地微弯着背,无心再欣赏车外的风景。
下高架桥时,褚越淡淡的语气打破车厢内的沉寂,“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宋思阳愣了一下,扭头看着不知何时摘下一只耳机的褚越。
从宋思阳的角度看去,对方的神情沉静如水,仿若方才那句劝告只是他的错觉。
这是大半月来褚越初次主动先跟宋思阳搭话,一句难得的还算是善意的提点,他将今日宋思阳的无措看在眼里,委婉地提醒宋思阳不要草率地踏足全然陌生的领域。
可是褚越等了一会儿,等来宋思阳细若蚊语的三个字,“不后悔。”
他终是将目光全然地落在了宋思阳的脸上。
宋思阳眼睛水亮,极其容易就能窥探到那双眼里的不安,但他还是不后悔。
诚然,他与学校同学们天壤之别的出身、他一无所知的课程,都可能让他在这三年间没那么好过,可是他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放弃来之不易的机会。
如果只是这样就打退堂鼓的话,他未免对太对不起周院长的一番苦心了。
褚越与宋思阳对望几秒,不再出言劝解,重新戴上耳机,又恢复了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模样。
宋思阳心里咚咚跳了两下,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是否会令褚越不快,幸而直到下车褚越都没有再搭理他。
小集体是最藏不住秘密的,正式开学的第一天,但凡认识褚越的人就都知道了宋思阳的身份既不是哪家低调有钱人的孩子亦或者私生子、也不是褚越的朋友或亲戚,他只是褚家给褚越找的一个伴读,也许之后会为褚家效力,但谁都说不准。
开学后,宋思阳得以不再穿着陈旧的衣服。
鼎华采用西式校服,夏天是白衬衫和西裤,冬天自有新的制服,校徽是方形的银牌,别在胸口处,这让穿习惯了中式校服的宋思阳多多少少有些别扭。
开学第一课就给宋思阳来了个“下马威”,老师中夹英的授课方式使得宋思阳只听懂了个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