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玦还待说什么,这时候侍卫却走过来通传:“主公,糜竺到了,已安排到偏厅等候。”
寒玦长眉微挑,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糜竺?”
荀澜读出来了他的表情,解释道:“是来自徐州的大商贾,来和我谈书籍和纸张生意的。”
“应对这样的客人,倒也不必你亲自去,要不我来吧?”
“要的,这个糜竺可不简单,说不定会成为你的同僚。”荀澜推了推他:“你先去休息吧,劳累了这么久,就不要一回来就处理事务了。”
糜竺虽然是大商贾,但却是极具有投资眼光的投资专家。若是荀澜不插手,若干年后,糜竺会被徐州牧陶潜聘为别驾这一高官。在陶谦死后奉其遗言,将徐州交到刘备的手上。
不仅如此,在刘备走投无路时,糜竺大手笔地送了刘备的大量兵马和银钱,生生把刘备拽回了逐鹿中原的诸侯桌上。这可是一个很大的金手指,放跑了就要去助刘备了。
“那我先下去换衣服,晚饭时来接你。”
寒玦的一身戎装,倒是给了荀澜一个暂且留下糜竺的法子。那就是——官司,这东西不论放在哪个朝代,都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
一会儿,侍卫就带着糜竺来到了前院。
“如琢如磨,如匪君子。”真是神奇,糜竺一个大商贾,身上却带着书卷气,举止颇有君子之风。
糜竺立即做了自我介绍,和掌柜的调查大差不差。徐州富商,年纪三十,字子仲,以贩卖盐为主,亦经营各色铺子,在徐州的耕耘颇深。
荀澜有心笼络,立即让侍卫煮青梅酒招待客人。
谈及采购大量纸张和书籍的缘由,糜竺笑着说:“回禀州牧,徐州纸价高昂且远不如颍川纸,糜氏学堂里学子皆用的是竹简,携带、诵读书籍皆不便。而且我们家中小辈众多,想着给他们读书开蒙,便想多买些书籍和颍川纸带回去。一则家用,二则在徐州开设纸坊来做些小买卖,因此斗胆请您多给我们拨一些。”
说小买卖也太谦虚了。糜家有僮仆万人,资产钜亿。连自己家学堂都要用书籍和纸张,可是相当不简单的家族了。要知道,在这个年代,颍川纸和书籍都是奢侈品。
荀澜点点头:“听说您的家族在徐州经商多年,这采买纸张和书籍的生意,可是要持续做下去?”
“竺……正有此意。”糜竺笑道:“纸张取代竹简为大势所趋,想来日后世人对纸张的追逐更盛。”
见荀澜只是微微颔首,糜竺继续赞美道:“颍川纸洁白无瑕,柔韧不容易破,实乃书写的上佳材料。竺在千里之外,也听闻颍川纸乃是州牧亲自想出来的主意,真是妙不可言。”
糜竺不会想把妹妹嫁给我吧?荀澜稍微偏了会儿神。随即又想,糜竺可是个有大智慧的人。正所谓救急不救穷,他现在又不需要对方雪中送炭,应当只是前来试探,建立良好的关系罢了。
但荀澜却不想只谈论生意,在和糜竺签订了契约之后,荀澜道:“子仲觉得阳翟如何?”
这时候,对平辈称字是出于礼貌和尊敬。被称呼了表字,糜竺心下有些不解,但依旧笑容不减,面上没有表露出分毫:“民富兵强,在使君的治理下蒸蒸日上,实在是一块宝地啊。”
“并非我之功,”荀澜谦虚地摇摇头:“若非有幕僚日夜操劳,武将在外辛苦剿匪挣扎,阳翟、甚至整个豫州都无法安定。”
糜竺微微一愣,本来只是前来试探名动天下的活神仙荀州牧,然而对方似乎也在试探自己。他斟酌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使君慧眼识人,众人各司其职,在您的治下,是百姓之福。”
糜竺心下琢磨着,早就听说荀州牧任人唯贤,不拘一格,莫非?他的这丝预感还成了真,听荀州牧直接道:“听说糜家代代习武,子仲也是善于骑射,可有兴趣切磋一二?”
糜竺苦笑道:“竺学习武艺只是防止行商途中被土匪打劫,武功其实上不得台面,实在是不敢在您面前卖弄啊。”
荀澜又邀请了一次,但糜竺还是委婉地推拒了。
荀澜思忖道:想必糜竺是怕自己提拔他为武官,日后上战场吧?
这人的终极目标,他倒是有几分把握了。
历史上糜竺也是善于骑射,但是投靠刘备后他却从不统兵。凭借雪中送炭之恩,在蜀汉一直顺风顺水,从中郎升到安汉将军,位居诸臣之首。不打仗还能安心养老,在蜀汉继续做生意,又有妹妹在刘备身旁吹枕头风,这糜竺战略眼光可真精准。怪不得拒绝了曹老板的邀请,不肯去做嬴郡太守。
念及此,荀澜道:“我有一事请教。”
“使君但讲无妨,竺虽然才疏学浅,但愿意尽力为您解忧。”
“其实豫州境内匪寇之患已解,商贾可安心做生意。但为何,往来商队依旧不多?”荀澜凝眉:“可是有何顾忌,子仲但讲无妨。”
糜竺一怔,但观察荀澜的神色,似是真情实感地为此事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