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凑到郭嘉耳边:“这老小子简直蹬鼻子上脸,还真以为荆州非他不可了?我要不要给他点颜色瞧瞧?去县衙拿点刑具?”
郭嘉只简单回他四个字:“别吵,喝酒。”
好吧,既然军师都这么说了。吕布蹲下身拿了一个酒杯,压低了声音眼巴巴地道:“闻着好香,我也想喝。”
蒯越心下吃惊,他早就听说豫州牧荀澜求贤若渴的名声,所以故意试探。没想到对方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对自己大加赞赏。
他不好继续晒着荀澜,摸着花白的胡须问:“使君下一步要如何处置荆州?”
荀澜见有戏,坦然道:“自然是和南阳郡一样,轻徭薄赋,收编流民,发展生产。”
他击杀了宗贼头领,许多依附宗贼头子的人无处可去,可能成为流寇和流民。说不定一些本来依附宗贼头领的人,比如宗贼的管家之类的亲信,还会心生怨怼,甚至可能煽动百姓和官府对立。
荀澜有一个大体的应对方案,即分宗贼占据的大片领土给百姓,再将不会种地和失去亲人的孤身流民编入行伍。
男的一军,女的一军,少儿一军和老人一军。日后少儿多加教育,老人和女人安排工作和衣食住宿。再将青壮年男军的队伍打散,一部分去豫州、一部分攻打扬州,一部分留驻在荆州。这样当地的宗贼就再也翻不起水花来了。
“您打算宣布轻徭薄赋,先行安顿人心?”
“正是,”荀澜正色道:“可惜手里人才匮乏,无人出面啊。”
蒯越轻蔑地看了一眼吕布,淡然道:“使君连吕布都敢重用,想来手下人才济济,并不缺人。”
荀澜听出了讽刺的味道,吕布的名声的确不大好,文人们觉得重用吕布会走丁原和董卓的老路,对此有微词也情有可原。但吕布现在是自己手下的人,听人这么说他自然不乐意,淡淡回道:
“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奉先是个心口直快的人,方才对您多有得罪,我替他赔不是了。”
蒯越这下是真的讶然了,既诧异于荀澜的没有架子,也惊讶于他的直接。
吕布将酒杯一放,猛然站起来,跺脚道:“主公何必和他赔不是?”
他傲然对蒯越说:“你要是不服气,来找我出气便是,何必在这里阴阳怪气?”
说着,拍了拍胸膛:“来,有本事尽管朝这里招呼。”
荀澜忍不住笑了,朝郭嘉看了一眼。郭嘉老嘲讽吕布人不咋地聪明,这不是挺明白么?
面对着紧张的气氛,蒯越忽然道:“原来使君和部下是这样相处的么,难怪颍川才子尽数为您所用。”
荀澜一时摸不准他的想法。
郭嘉放下酒杯,施施然站了起来,和蒯越见礼,一针见血道:“您既有弃暗投明之心,就不要再玩笑了。”
果然是传说中的颍川郭嘉,如此不拘小节。主公站着,他坦然煮酒。扯了扯吕布衣袖,猛将就涨红了脸也不说话了。对于谋士在荀澜面前的地位,蒯越着实感兴趣。
荀澜听郭嘉这么说,松了口气。他邀请蒯越一同坐下,共商荆州大事。
既然被郭嘉看穿,蒯越没有拒绝,坐在了案几前。
在听了荀澜的构思后,蒯越十分钦佩,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通透有魄力的州郡长官。
他补充道:“您深谋远略,已然杀了荆州大小宗贼个措手不及,骑兵又一路飞速南下,让人毫无招架之力。再加上赵云将军的步卒压后,平定荆州指日可待。不过丈量土地和分给百姓得趁热打铁,最好是跟在赵云将军的后头,否则越是拖延,日后承受的压力越大。”
荀澜深以为然:“不过这需要本地人前去,另外再派无厉害干系的外地小队监督。除此之外,还得有抽查,免得有人窃取了我们胜利的果实。”
瞧瞧这周密的意识和大胆的做法,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蒯越按捺住心下的激动,主动道:“若是使君不介意,此事请交予我来联络。”
荀澜沉吟道:“这一重任落在您的肩膀上,您将再次成为荆州宗贼的眼中钉,甚至不止宗贼,就连昔日结交的世家友人也……”
蒯越笑道:“大丈夫做一番事业出来,自然有成为众矢之的心理准备。越虽不及您大义,却也小有情怀,您不必担心。”
荀澜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那侍卫关羽暂且借给先生,让他护卫您的安全。”
既是护卫,也是监督,荀澜私下里和关羽说了此事。当然关羽不仅是侍卫,他有荀澜的手令,可以查阅卷宗、档案,临时行监督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