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子一把剃刀就全剃了,留下一指节不到的发渣。这算好的了,至少剃出来利落干净,比女孩子那一头狗啃似的强。女孩子头发普遍长,就没有几个是不用剪的,有爱漂亮的抱着自己好不容易留到腰的头发眼睛都红了,可怜兮兮地含泪问可不可以不剪,最后人被教官按在椅子上的时候终于哭出来,还不敢哭太大声。
也有男孩子不愿意剪,站在周拂晓前面一个,一身名牌,脑袋染成酱紫色像刚从藤上摘下来的茄子似的,发型也极其前卫,可能是学的韩国明星,剪一顶锅盖头,厚厚的刘海把两只眼睛都遮住了。
贾新民见了他嗤笑一声,二话不说就往椅子上拉。
那孩子暴起反抗:“别动我!你们敢动我一个试试!别他妈碰我——”
他力道不小,再加上姓贾的没防备,开始还真的给他挣脱了,他反手就给了贾新民一拳,怒气冲冲:“你知道我这个头多少钱?我告诉你,卖了你都赔不起!”
贾新民怒了,两下将人按在地上巴掌就扇过去:“给脸不要是吧?大男人娘们儿唧唧留这一头毛恶不恶心?怎么着?今天天王老子来了我也把你这头毛薅了!”
他亲自上手,招呼两个教官把人按趴在地下,剃刀从后往前推。男孩张牙舞爪地挣扎,肿着两边脸用仇恨的目光死死盯着贾新民,像要吃人的鬼。
贾新民一脚踹他屁股上:“瞪什么瞪?”
男孩一被松开就朝他扑去,后面的周拂晓不用看也知道结果,孩子被扔回来的时候,本来挺精神的一张脸肿得和猪头似的。
就这样,他挂着倔相,愣是一滴眼泪没掉。
周拂晓也得剪,但他头发不长,推得快,推完拿了衣服去换。
这排矮房东面是食堂,西面是公共澡堂,男女分开,澡堂里还包括厕所,说是厕所,里面其实也没有小便器和单独的蹲厕,就是一排蹲坑,两道高起的砖头中间挖空,底下一条水渠,什么排泄物都看得到,连个冲厕所的都没有,蚊虫环绕恨不得在这儿开派对。浴室也没有隔间,墙上伸两排水龙头作成淋浴,水龙头上面各有一扇排气窗。
周拂晓皱着眉看着那排蹲坑,到这里他才真的有了那么点想提早出去的急切心情。
他把衣服换了,出去的时候花里胡哨的一帮孩子已经全部刷成了一样的绿漆,村头黄瓜地似的一根根杵得笔直整齐,女孩子扣着瓜皮头,男孩子各个脑门发白。
有教官过来搜身,检查他们身上的首饰,有了茄子猪头同学作范例,没人再在这个环节耽搁。
周拂晓站在队伍里,又一次感受到了整理仪容仪表前那种被人从后看过来的异样,这次他借着搜身的动作转过头去,七点钟方向捕捉到食堂门口远远一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