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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梦里,顾清淮站在母亲面前,终于可以像个有所倚仗的孩子,说出所有恐惧。

病床上的母亲白血病晚期,开始不间断地呕血咳血。

她的面色苍白,好像什么都听不见,闭上的眼睛有泪。

顾清淮想说妈妈不要走,想告诉那个惊慌失措的小孩子不要害怕,可当他走近,一切倏然消失。

他站在走过无数次的那条山路上,看单薄的少年背着病重的母亲。

“不要去治了,去了人家大医院也不会收了……”

“你一个小孩子,你去不了的,快带着你妈妈回家吧!”

“你有钱吗?没有钱人家不给你治病的。”

“好孩子,留着钱,不要乱花,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少年人骨骼初成,肩背尚且单薄,下过雨的山路泥泞不堪,无数次险些滑倒,像海上被狂风快要掀翻的小船。

顾清淮伸手去扶,指尖似乎透明,碰到一片虚无,却无意间对上少年强忍眼泪的眼睛。

“顾清淮,给妈妈唱首歌吧。”

“唱什么歌。”

“就便衣警察那首。”

少年哽咽着开口,每一次发出声音,酸涩便深重一分,他忍眼泪忍到眼睛通红。

他听到母亲柔声说:“你终于来接我了,我等了你一辈子。”

话音刚落,母亲搭在他肩上的手永永远远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