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则二十五年的人生故事被他用短短两句话概括,即便当时尤伽映表情平和,但阮则还是捕捉到在他说出“赌博吸毒“两个词时,尤伽映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对于尤伽映来说,这些故事应该只会出现在制作粗糙的小成本网剧里。
应该没几个人会遇到亲眼目睹亲生母亲躲在浴缸里吸毒,一边抽搐一边翻白眼,然后死命的抓着还在未成年儿子的衣袖,一遍遍念叨:别报警,再给我点儿。
故事再往前追溯,只有十九岁的吕英爱上了在隔壁面点店打工的阮培生,二十一岁的阮培生高大英俊,只凭着每天上学买早点见的那几眼,也让吕英迅速坠入爱河。后来两个人生米煮成熟饭,吕英和父母决裂,辍学在家养胎,阮培生一天打三份工,晚上回家的时候会给嘴馋的吕英买半只烧鸡。
在阮则出生那年,阮培生和吕英领了结婚证,结婚照上两个人穿着租来的白色衬衣,吕英特地买了红色的蝴蝶领巾,那个时候即便大家风言风语,吕英还是十分有底气的说自己嫁给了爱情。
可惜爱情在没过几年就开始进入衰败,阮培生开始对体彩上瘾,辞掉了工作,每天在家研究彩票,十几张报纸上写满了数字。吕英赚的每一分钱都被阮培生拿去买了彩票,中五百万的好事没有降临在他们家,随之而来的是不断上门讨债的混混,还有裸露着半边乳房躺在卧室的陌生女人。
阮培生说他遇到了爱情。
或许是阮培生还有些良知,在吕英自杀未遂之后,阮培生不再带那个女人回家,只是开始沉默和酗酒。喝醉酒打人是常事,吕英不愿落下风,把阮培生那张浮肿的脸抓的满是血印子。这样的纷争一直持续到阮则小学六年级,在毕业的那天,阮培生带着吕英的几件金首饰和现金,永远消失在60平方米的空间。
赚的钱不够多,风韵犹存的吕英开始去夜总会上班,用涂满黑色甲油的手指夹烟,在每天晚上出门之前都会笑着对阮则说:妈妈去找爱情了。
爱情随之而来,阮则看着扔在沙发上的皮衣外套和牛仔裤,拿了搁在茶几上的烟盒和火机走出家门,15岁他抽了人生中第一根烟,大概真的是母子同心,那天也是吕英第一次吸毒。
后面的事完全脱离轨道,吕英染上毒瘾却没钱,她开始花以前存给阮则的学费,一年的学费大概也就能买十几克。后来阮则需要交学费,吕英拿不出钱,便开始偷窃,第一次偷了金店的一对耳环,卖掉之后吕英拿出一部分钱给阮则,剩下的又拿去溜冰。
第二次偷窃的时候刚好被隔壁店家抓了个正着,吕英的男朋友拿路边的垃圾桶砸过去,从里面的掉出来的酒瓶砸破了人家的脑袋,吕英被吓傻了,最后警察来的时候只剩下她自己。
吕英被判三年有期徒刑,但在入狱之前,她被带去审讯,要求她提供之前购买毒品的卖家,卖家是她男朋友,吕英没说,这一拖就又拖了好几个月。
母债子偿,在受害家属第七次到学校来闹得时候,校长把他叫到办公室提出了劝退,阮则答应的干脆,唯一提出的要求是希望可以退回他这学期的学费。
“这次应该能戒掉了。”吕英坐在阮则对面,双手手指来回揉搓,她冲着阮则笑了笑,“等这次,这次妈妈出来,好好工作不让你操心,你就可以参加今年的成人高考,我听他们说现在孩子要想发展好,还是得上学……“
“学习不适合我。”阮则看着吕英的眼睛,“看不进书。”
吕英脸上的笑容顿住,她低着头,好像在回忆过去:“也对,我记得你小时候就不爱写作业,你小时候喜欢画画,一画就是十几张纸,你可以去学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