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撑了那么久,望凝青也觉得有些累了,神魂强大不代表也同样如此,被废掉丹田的血肉之躯就像千疮百孔的筛子,留不住半点精气。望凝青想起灵猫说过她没能很好地成为“王凝”,忍不住迟疑了一瞬,逐渐软下如剑刃般笔挺的脊梁骨,软绵绵地朝着床榻靠去。
青丝刚刚沾上玉枕,就仿佛触动了某个机关一般,她压着嗓子低低地咳着,血水如涌泉般不断地渗出,一点点地濡湿了枕侧。
望凝青的手枕在耳旁,心想,原来这就是凡人——连想要脊梁笔直地活着,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然后,她听见了琴音。
潺潺如山涧流水,绵绵若河岸花溪——那是一首意味不明的琴曲,入耳的曲调清圣绵柔,细品时却又晦涩得仿佛一枕黄粱的梦境。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真也?假也?何人能分得清?
一曲终了,望凝青微抬眼眸,她飞凤般的眼角晕着浅浅的红,像化开的胭脂,美得刺眼,却又自有一段冷艳的风情。
“你在这待了多久了?”她问道。
话音刚落,屏风后便转出来一个人,白衣胜雪,眸似琉璃。他抱着琴,眉宇尽是悲悯,像寺里供奉的佛,与世人同担悲喜。
“凡所有相,皆为虚妄。”
“……公主,何至于此?”
总有人在问她——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一遍又一遍,不断地重复,仿佛说得多了,她就真的能给出一个令人释怀的回答一样。
望凝青背对着怀释,面上的倦容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冰冻三尺般料峭的冷,斜晲之时神光乍现,如匣藏秋水的名刀。
“吾行吾道,绝无怨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