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

“三阿哥年纪小,便是有十分聪慧,又岂是谁都能瞧出来的。”高贵妃意有所指地斜了金贵人一眼,“皇上的亲骨肉,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说三道四。”

不管是金贵人这突如其来的“口拙”,还是高贵妃意外的维护,都让苏如歌茫然,一时竟有些太明白眼下这情形。

不过茫然也就是一刻,很快苏如歌便回过神来了。

高贵妃醋性大,因此对旁的嫔妃都不大看得上,对阿哥格格们都极为冷淡。可她是皇帝的毒唯,只要皇帝在意的,她就不会去伤害。她不喜欢其他女人生的皇子公主是一回事,但有人对皇帝的孩子有恶意又是另一回事。

至于金贵人,苏如歌倒是有些摸不透。

苏如歌和金贵人打交道不多,在重华宫一个住东配殿一个住西配殿,迁宫后一个在东六宫一个在西六宫,脾性不投,便也相处不多。人与人的相处是需要点缘分的,脾性不投这话听着有些玄妙,说穿了就是靠眼缘。

今日金贵人的口无遮拦倒是让苏如歌想起一件事:先帝薨时,金贵人的父亲长芦巡盐御史金三保曾奏请进京,叩谒先帝梓宫。皇帝给三保奏折上的墨批曾告诫金家要为国尽忠,不可因金贵人在宫中而有任何恃恩之念【注1】。

皇帝封赏后宫时,对妃嫔的娘家也多有施恩。皇后娘家富察家和高贵妃之父高斌素为皇帝倚重且不说了,那妃、黄嫔娘家或赐宅或抬旗是表达了皇帝的恩宠。苏如歌的娘家赐宅较晚,但皇帝也是施恩的态度。

可对金家这道墨批就很有意思了,若说只是告诫金家为国尽忠不奇怪。皇帝喜欢臣子忠心,这话怕是许多官员都听到过,可这道墨批又加了一句“不可因金贵人在宫中而有任何恃恩之念”。

皇帝特意批了这句话,有两个可能,金贵人许做过什么恃宠而骄的事情,让皇帝对金家有成见。大行皇帝丧期的敏感时期,遇到这种事,皇帝不会让消息外传。且那会儿尚未迁宫,苏如歌手上没什么人手不知道这消息也不奇怪。

另一个可能就是金家做过什么事亦或是行事张扬,让皇帝觉得他们可能会依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仗势欺人。

金贵人祖上是朝鲜义州人,但金家在大清爱新觉罗氏入关前就已归顺后金,融入满族。

金贵人族叔常明之母做过圣祖皇帝的保母,常明深得圣祖皇帝信任,又早早亲近潜邸时的先帝,被两代皇帝信赖,乃是内务府总管大臣。金贵人的父亲金三保不仅是长芦巡盐御史,也是世袭世管佐领。

金贵人的位份虽低于苏如歌,但家世可比苏如歌强太多了。面对苏如歌,金贵人确实有嚣张的资本。苏如歌的家世不如金家,金贵人又笃定了她不敢在大宴上闹起来,才敢逮着她们母子示威呢!

高贵妃开了口,金贵人立时偃旗息鼓,柿子挑软的捏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嘛——

有时候先机比家世更重要,苏如歌抢先一步生了三阿哥,走在了金贵人上头。只要接下来不犯错,未来十年二十年,金贵人就得站在她后面。

金贵人一搅扰,高贵妃倒是没有再往这边看。

漫长的年夜饭对于小孩子来说有点折腾人,小阿哥只坐了片刻,就坐不住了。对于小永璋这个年纪,要他安静的坐着委实有些为难人。若非左右有人看着,苏如歌都不敢让他自己坐。

苏如歌正要让人将小阿哥抱下桌,就见三格格在桌后跟小阿哥招手:“三弟!”

“姐姐?”小永璋高兴道,“额捏,是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