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唰唰……
房间里只剩下以血为墨的钢笔与纸张的摩擦声。四只各代表了不同灵魂的眼睛睁到极致,眨也不眨地盯着笔尖游走的公式,直到沈山苍写完这道题的最后一笔,得出答案。
脑花上下移动,似乎在点头,一个心满意足的女声从脑花口器中传出:“原来是这样!”
另一个女声道:“好像没教过,这个超纲了吧。”
男声紧跟其后:“教过吧,我记得这个还是考点之一呢!”
另一个男声:“我高二还没上完,肯定没学过,所以做不出来不能怪我。”
一块脑花,四只眼睛,四道声音,让人心生恐惧的诡异房间,却被沈山苍硬生生变成了教学现场。四只眼睛争吵着,然后齐刷刷看向他,异口同声等待他盖章定论:“到底教过还是没教过?”
“不记得高中物理教些什么了,但应该教过,毕竟这么简单的题。”沈山苍说,“你们四个居然连这种送分题都不知道答案?”
脑花顿时陷入安静,沈山苍明显能感觉到它狠狠地一窒。
他并不打算放过他们,失踪案的所有细节飞速地在脑中打转。
心中一个猜测逐渐成形……他凝视着眼前的脑花,半猜半诈,又道:
“苏倩然,你是高三的年级前三,应该知道物理在理综里有多么重要,怎么可能错过这么基础的知识点?陈高杰,为什么你一直在中游徘徊,就是复习得不够深入,不够彻底,知识盲点太多,基础不扎实,又避重就轻导致偏科,以为学好数学就没问题了,看看,一问物理就暴露短板。”
说完两个高三的,他又说起高二的:“还有袁南,萧珠。你们两个,后天期末考试完就进入高二后半段了,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考点竟然一无所知?”
“萧珠至少态度还是端正的,刚才听讲很认真。袁南,我问你,你刚才是不是走神了?是不是以为靠吃掉别人就可以成为年级第一?你看看萧珠和苏倩然,连她们都成为不了年级第一,你,又凭什么?”
脑花在他的质问之中连连后退,开始极度恐惧地扭曲了起来。
“不,不,不是这样!”女声大叫,“我有好好复习,我一定可以成为年级第一……等等,我是谁?我叫……我……”
“萧珠?谁是萧珠?什么期末考试?”另外的女声惊恐地喊起来,“你们是谁?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混乱的四个灵魂被他撕开了伪装,忽然意识到他们本来是四个不同的个体!
以四个不同的名字为支点,无数血腥的画面在脑花内部翻滚。被肢解的痛苦,被吞噬的恐惧,被融合的懵懂,还有生前各自的记忆和感情,以及……那个如同诅咒般恐怖的图腾,全部混为一体。
脑花开始疯狂尖叫,绒毛变成刺猬一样的尖刺,髓体不停膨胀——
女声撕心裂肺地吼叫:“是你!我这么爱你,这么相信你,你把我骗进小树林里,一口一口……把我吃掉!!!吃掉我之后居然连年级前三都考不进去(啜泣),废物!蠢货!你不配得到主的注视!成为养分吧!”
话音一落,另一个女声嚎哭:“爸爸妈妈,我要回家……我再也不任性了,我应该听你们的话,离那个废物远远的!爸爸妈妈……”
哭泣到了尾声,男声疲倦又无力地开口:“我果然错了,在这个世界里,只有知识才是一切,你说得对,我是个喜欢避重就轻的懦夫,总是找借口不愿意好好学习,以为、以为坚持一些虚假的正义就能让世界好起来,我不仅救不了别人,连自己都救不了。我是弱虫,是废物,是只配做养分的渣滓……”
最后的男声夺走了话语权,近乎破音地嘶吼:“闭嘴!闭嘴!!你们都给我闭嘴!!”
脑花匍匐在地面,四只眼睛强行闭上三只,只剩下最后一只满是血丝地瞪着,好像下一秒就要炸开:“主啊,请看看我,请再次将您的目光投到我卑微的身躯上。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去迎接您的测试,请您,请求您,祈求您,给予我最后一次垂怜……我的主,我全知全能的主……”
陷入疯狂的脑花开始挥舞起触手般的绒毛,沾着血迹,飞快地在地面上画四瓣图腾。
房间里温度开始降低,沈山苍眉心一跳,不好!
不能让脑花画完!
他掏出手.枪,指向疯癫的脑花,上膛,手指扣上扳手……又不由自主地陷入迟疑。
他想起直到最后一刻都坚持正义的陈高杰,想起用恋爱来反抗高压人生的乖乖女苏倩然,想起热情开朗的掌上明珠萧珠。他们都曾是努力生活的普通高中生,此刻都还有着活生生的意识,就保存在那颗恶心的变异脑花里面。
两秒的迟疑,脑花已经完整地勾勒出图腾模样,来不及了!
沈山苍脸色一下变得苍白,按住耳机:“徐队,副队,对不起,我这边……”
……
宿舍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