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渟轻咳两声,扶着床沿坐下,虚弱地缓声说了句:“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吴道悲看了一眼九皇子,他虽仍没有反应,但还是压低声音对陆渊渟说,“现下前朝覆灭,遗孤尚且年幼,就你们两人能做什么?”
陆渊渟惨白的脸色更加阴郁,抓着谢宁峥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感受到手腕的疼痛,谢宁峥迷茫的双眼渐渐清明,转头看向身边的人,竟开口说话:“你很难过。”
他说着,小手轻拍了拍握着他手的人,似有安慰之意。
不知为何,他对眼前之人颇为信任,见此人伤感,他也生了几分郁色。
“谢天谢地,总算是醒了。”吴道悲见九皇子突然清醒,庆幸之余,想再探一探九皇子的脉象,可他刚一伸手就被九皇子躲开,遂耐心劝说,“小道只是想为您诊脉,不会伤害您。”
谢宁峥兀然防备地盯着吴道悲,身体微微后仰,如同一只受惊的幼兽,狼狈却又保持高度警戒。
吴道悲毫不怀疑自己要是再刺激九皇子,他下一秒就要冲过来咬自己两口。
僵持的局面被一声轻叹打破,谢宁峥骤时收起浑身尖刺,回首望向身旁之人,等待着他的指示。
陆渊渟知道吴道悲刚才所言是好心,只是他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道长,前朝旧人化作焦土,新帝登基,永昌开年。可先皇、镇国将军府、骠骑将军、空山寺一百零五名僧人,还有庆都无辜受难的百姓都该有个交代。血仇刻骨,日夜不能忘,我二人怎敢苟活?”
他说着,心中愁绪翻涌,咽喉忽感血腥,猛咳几声,污血落袖,宛若即将枯萎的寒梅。
吴道悲急忙往谢宁峥手里塞了个帕子,让他帮陆渊渟擦擦,而后倒了一杯热茶递到陆渊渟手中,开解道:“你别急,小道方才之意是为了你们的身体着想。你身上的毒拖不得,小道的微末本事只能暂缓毒发,若不尽快根治,恐危及性命。”
他已经托人出去找师父了,只是陆渊渟所中之毒繁杂诡秘,就算师父此刻回来了,恐怕也是束手无策。
“道长与清云观愿于危难中相助,渊渟与九皇子感激不尽。”陆渊渟心中早已明了,他之所以找来清云观,是为了九皇子的伤,他信不得其他人,只能来此处求助。至于自己身上的毒,能撑一日是一日吧。
谢宁峥攥着沾血的帕子,紧抿着唇沉默,眉头久久不展,心中疑虑难解。他凝视着身旁之人,眼神中满是探究。
吴道悲摆手,且不说他们的师父交情深厚,就是看在镇国将军陆家护国佑民的功绩,清云观也理应出手相助。
“除了师父,小道还托另一名师弟去寻左神医了。今年南方洪涝,粮田尽毁,致使饿殍遍野,瘟疫横行。听闻他前不久现身治疫,若能找到他,你的毒或许有救。在此之前,你与九皇子暂且在观中好生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