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听见了一声高高在上的呵斥:“哪儿来的狗奴才,竟敢拦将军府的路、挡将军夫人的事?来人,给我打!”

将军夫人?

白青柠茫然的推向了木门,想,她就是将军夫人啊,她何曾吩咐别人做了什么事?

如削葱般的指尖将木门推开了一条缝,北风与大雪一起卷进门内,白青柠的乌发在身后被吹起,她从门缝间,见到了秦府、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

白青柠上一次瞧见她,还是在三个月前,白青柠从秦府离开的时候。

那时候,她的丈夫秦山岳刚刚打完胜仗回来,她期待了许久,却看见他的丈夫带回了另一个女人,偏生她还不能生气,不能嫉妒。

因为那个女人叫赵红珠,是将军原先订婚的妻子。

也因为,她的婚事,是赵红珠“让”给她的,所以她没资格去说赵红珠。

三年前,丞相赵家千金赵红珠与秦家将军秦山岳情比金坚,人人都传这是一对金童玉女,秦山岳向赵家提了亲,可是赵家人突然沾上了谋逆的大事,被圣上责罚,自此赵家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只来得及匆匆将家中女眷借口生病,送往了漠北避祸,赵红珠与秦山岳的婚事就成了水中泡影,悄无声息的散了。

又逢将军母亲重病,怕死前都见不到儿子娶妻,将军等不起了,白家又想攀附秦家,所以主动上贴秦家,愿意将白青柠嫁过去。

白青柠处处是不如赵红珠的,出身不如,她是庶出,赵红珠是嫡出,长得不如赵红珠好看,才华也不如赵红珠横溢,人更是谨小慎微,远不比赵红珠聪慧大气,而且还是趁着秦家找不到人冲喜,被白家人主动送上去的,三书六礼都走的十分匆忙,外人都笑她不自矜,所以身价一降再降,到了秦家也处处不招人喜欢,她便只能事事忍让、伏低做小。

幸而后来,她努力感化了将军,他们婚后举案齐眉,将军也渐渐忘掉了赵红珠,喜欢上了她,她才渐渐开怀。

将军说过,得她,是幸事,将军许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是后来,漠北起了兵事,圣上派将军过去镇压,将军这一回来,就替赵家翻了案,还带回了在漠北养病的赵红珠。

赵红珠回来后,将军便变得魂不守舍,甚至一次都没去过她的房里,在一次宴会上,她还撞见了将军与赵红珠私会,被她撞破之后,将军更不来看她了。

后来,她去寻娘家相助,但白家人却只想讨好将军,甚至还要求她自请下堂,不过她后来意外落过一次水,险些死了,因此重病缠身,卧床不起,白家人也就没再提过这件事。

再后来,将军与她说,秦家最近事多,她休养不好,就叫她去秦家山的祖宅休养,因为祖宅清净,待她休养好了,就接她回去。

秦家祖宅也就是她现在住的这个地方,但是这个祖宅年久失修,根本没有能住的地方,她本带来了六个丫鬟,后来也都各自找理由回了秦家,有的是说回去取东西,有的是去替她打听事,但是去了之后,不知道为什么,都再没回来过。

只剩下一个两个半月前,她在路边上捡回来的哑奴一直跟着她,照顾她。

她本以为,将军会接她回去的,可是当她看到那管事嬷嬷的阵仗时,又觉得不太对。

门缝被风吹开,木板“邦”的一声撞到了白青柠的肩膀上,定是撞出了一片青,但白青柠已经顾不上刺痛了,她茫然地撑着门,看着院子里的人。

管事嬷嬷身后带着秦府的家丁,手中持着火把与棍棒,不断地往里冲,哑奴挡在门口,赤手空拳的在挡人。

这是白青柠第一次看见哑奴动手打人,呼啸的吼声都遮盖不住哑奴的拳声,木棍与火把被拳头砸断,哑奴如同一头入了羊群的猛虎,扑杀而至。

他比北风更凌冽。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上刀兵”,白青柠才惊醒般的回过神来,她尖叫着喊了一声“住手”,本想冲出门去,却在抬脚时一个踉跄,直接扑跪到了地上。

青萝裙摆如莲花坠落般铺散于地面上,雪花落到了她的乌发间,砂石擦破了她的手掌,白青柠却顾不得了,她在北风中咳着喊道:“放肆!你们怎敢殴打我的奴仆、擅闯我的别院!将军知道了,会把你们统统发落、打出府中的!”

她本以为自己喊过以后,这群人会收敛或害怕,但她话音落下之后,却听见那嬷嬷讥讽的“哈”了一声。

“你还以为你是将军夫人呢?”那嬷嬷抬起脸来,讥讽的拔高了嗓门喊道:“将军已经以战功向皇上请旨赐婚了,等赵大小姐嫁过来,就是正经的将军夫人,你一个庶出的女子,不懂规矩,冲撞蛮横,靠着偷来的姻缘享了三年荣华富贵,已是泼天大恩了,你还真以为你配得上将军夫人的位置吗!”

白青柠听到了嬷嬷的话,犹如被当场泼了一桶冷水一般,人都木住了,几乎要在这雪夜里化成一座冰雕。

直到哑奴闷哼一声,满身鲜血的挡到她的面前时,白青柠才如梦初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