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秦府早些年也是子嗣旺盛的人家,四个院儿,十几个儿郎,只是后来都死在沙场上,死的只剩下秦山岳这一支独苗苗,自家少爷英姿飒爽的出去,又满身是血的回来,最后死在宅院中,亦或者消失在漫漫沙场中,秦家的人早都怕了。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还?
是以,秦山岳满身是血的被抬进秦府时,整个秦府的人都惊动了,就连一连疯魔了十几日的秦老夫人都跟着清明过来了,急吼吼的让人去找大夫来。
秦山岳被兵抬进了焚书院,焚书院是赵红珠的地盘,老夫人咬着牙不肯踏足,赵红珠也绷着脸不放人进来,所以只有嬷嬷一趟趟的来回跑,门口的兵一句句的阐述病情与现状,整个秦府都绕着一股后宅不宁、风雨飘摇的滋味儿。
之前为老夫人灌了一碗参汤的大夫便又一次来了秦府,为秦山岳施针诊脉,包扎伤口。
“都是外伤,没伤及内里,瞧着虽严重,但将军身子骨壮硕,没什么大碍,养半个月便能全好了,方才昏迷不过是失血过多而已,小老儿开几贴药,蕴养蕴养便是了。”
大夫捻着胡须,气定神闲的开了几服药,赵红珠在一旁应着,把大夫送走之后,她单独在堂前召见了一直跟在秦山岳身边的小厮。
秦山岳贴身的人都是由战场上跟下来的老兵,或者是老兵生下来的孩子,这些人骨头里都流着倔强的血,说好听点叫忠心耿耿,说难听点叫不懂变通,他们对赵红珠尊重如性命,但并不敬畏,他们可以为赵红珠的安危而送命,但赵红珠的话他们根本一句都不听,他们对赵红珠的所有尊重都是因为秦山岳,所以,赵红珠从他们嘴里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比如秦山岳这几日在忙什么、他去了哪里、在哪里受了这么多伤,不管赵红珠是威逼还是利诱,这群人都跟锯嘴葫芦似的,被赵红珠逼急了,便“啪”的一下行个武夫抱拳礼,闷声闷气的说:“将军所忙之事兹事体大,小的不可外传,烦请夫人询将军。”
赵红珠听的胸口里堵得慌,挥了挥手把人赶下去了,独自一个人在堂里坐着,外头的丫鬟进来奉茶,俯身行礼,和赵红珠禀报。
“将军用了汤药,烧已退了,但还昏迷着,大夫只说,明日定会醒。”丫鬟说到这里时,小心的觑了一眼赵红珠的神色,见夫人看起来并不生气,然后才禀告道:“落霞苑又来人了,说是不放心,要把将军挪到落霞苑去。”
赵红珠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冷声道:“不放人,落霞苑来的人一律不必再管。”
这焚书院里头,赵红珠的话便与圣旨无异,她一下了令,落霞苑的人连焚书院这头的院子都瞧不见,几个兵拿着刀直接把路给拦了,回去的嬷嬷将此事与老夫人一说,将老夫人气得直往后仰,从太师椅上蹦起来,又要去拿她那个夫君的宝刀去砍人。
嬷嬷们只好缀在老夫人身后,如同一根根老鼠尾巴似的跟着团团转,到了焚书院的路上又被堵了回去,老夫人发了好大一通邪火,最后被几个嬷嬷勉强劝了回去。
“明日还要进宫呢。”嬷嬷抬出了当今太后:“可不敢叫太后久等。”
提到太后,老太太又清醒过来了。
当年没嫁人的时候,老太太跟太后可还是闺中密友,手帕之交呢,早些年天天腻歪在一起,只是后来兜兜转转,嫁人生子,才见的没那般勤快了。
这些年风风雨雨走过来,太后与她虽然各自都在各自的府邸宅院中磋磨,彼此都变了不少,但当年的情谊都是挂在心里的,她们是什么话都能互相讲的亲姐妹。
老太太骤然看向焚书院的方向。
她现在所在的这个位置,连焚书院的墙都看不到,但她仿佛能看到赵红珠得意的脸。
秦老太太险些没气死。
赵红珠现在已经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了,一想到赵红珠跟别的男人做了那种恶心腌臜的事儿,又来祸害她的儿子,她那个狗儿子又不知道被什么蒙了心窍,竟然真的要娶这么个残花败柳,也不显呕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