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暖色的灯光一打,就犹如真人站在面前。
他画风很干净利落,颜色却又用的非常大胆豪放,但下笔时却又与大胆二字截然不同,细腻得让人赏心悦目。
顶流影帝脸上的细小绒毛似乎都能瞧见。
岳或画笔下落从不思考,也从不反悔,似乎那支画笔天生就长在他手上。
他右手无名指指根处有颗很小的绯色小痣,平常直播时粉丝们看不见他的脸,最爱他的手。
“好了。”岳或用易清理颜料的湿巾细细擦拭过指节,几分钟把自己的手擦干净。
“或大,呜呜呜呜你真的好厉害。”乔晃夸张地表演,眼睛里的光只增不减。
“黑粉还说你不露脸是因为有手替,根本不会画画,他们真该看看今天的你。”
岳或莞尔,道:“我不私下接单。这次情况特殊。”
乔晃道:“真被家里人发现了啊?”
“没。”岳或神色稍正,低声说道,“就是怕被发现。”
虽然已经关注岳或三年,但乔晃以及其他粉丝能知道他家里人不喜欢他画画,还是在一年前的某天。
那次岳或情绪非常低落,第一次在直播间里画不下去东西。
画笔落在画纸上时,总是机械般地停顿半晌。
最后他终于还是放弃,只将那幅画完成了一半。
是在机场欲将起飞的飞机。
因为没有完成那幅画,所以那架飞机至今也没有起飞。
那时粉丝注意到他不开心,关心地询问,还开玩笑说,都有画画这门高超的手艺了,就算考不上大学以后也不愁吃喝,别不高兴。
而看见这些话,岳或很久都没出声。
就在众人觉得等不来他的回答时,岳或才轻声说:“没有人喜欢我画东西。”
“大家都不喜欢我。”
一年多前,他16岁生日都没过,可想而知这些话说出来......有多可怜。
所以岳或除了在没有任何人认识他的网上,释放宣泄热爱,从没主动告诉过身边人他热爱什么。
包括林是非。
如果林是非......也不喜欢他做这些呢?也觉得这是不务正业邪门歪道呢?
他本来学习就不好。
“唉。真的是,”乔晃不理解地嘟囔,“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你家人不支持你的喜欢?我要是有这样的天赋,我爸妈恨不得能高兴得锣鼓喧天昭告天下,多骄傲多自豪的事情啊。”
他这声音很小,没让岳或听见。
在手机上转了账,看见钱岳或情绪瞬时上涨。
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此时是晚上九点多,岳或道了谢,转身就要离开。
走之前,乔晃这半个娘家人不放心地劝道:“别早恋哈。早恋也要擦亮眼睛哈。”
岳或:“......”
岳或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用擦亮眼睛,林是非特别好。
......不对,他跟谁早恋?根本没有的事!
没有霓虹灯的远处,天色已经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岳或坐在出租车后座靠窗的位置,看窗外的人群、车辆、灯光。
画画的事情,他不可能瞒林是非一辈子。
但这件事真的不好开口。
关于画画,除了后来关注他的粉丝们,他从小就没得到过任何褒奖。
沈婉与岳释感情不好,一见到他像父亲那样也执起画笔,沈婉就会歇斯底里地将他的画笔全部折断,画作全部撕掉。
还说如果再让她看见他画这种无聊的东西,她就再也不要他了。
岳或很害怕妈妈不要他。
而岳释身为大画家,自然看不上他画出来的玩意儿。
每次在沈婉发完脾气后,岳释也要彰显下自己身为父亲的威严,淡淡嘲讽:“你妈说得对,你像的是她又不是我,怎么可能会有艺术细胞,以后别再动这些东西了。小儿科。”
他们婚姻的不幸福,让岳或也成为了他们可以随意丢弃,随意奚落的破旧玩偶。
似乎看见岳或,就是在时时刻刻提醒他们当初的结|合是多么的错误。
岳或从小就被深深埋下他的热爱上不了台面的种子,致使他从不敢跟任何认识的人提起。
特别是林是非,他就更不敢说了,怕听见什么不好的言语。林是非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他不想失去最好的朋友。
不过,如果林是非并不会讨厌呢?
总得试试吧。
那......到家给他打个电话,坦白一下?
或者明天见面说?
思及到此,岳或竟然真的有点跃跃欲试。
毕竟早死早超生。
—
回到家时已经九点五十,岳或心情还算不错。
三楼声控的廊坊灯已经修好了,他一上楼就自动亮起。
而到了家门口,岳或刚掏出钥匙打算开门,就看到门底下的缝隙里有光线露出。他心头骇然一跳,心道,操,不会吧?
这特么......不会就是林是非说的惊喜吧?
岳或喉头突然像是被什么坚硬的东西哽住,心里瞬间虚得不行,喉结都不自觉地微颤动。
他当机立断地收起钥匙转身欲走,脑子空白只有一个先跑再说的念头。
但他刚转身,身后的门便咔哒打开。
随即一条颀长有力的胳膊眼疾手快地环过岳或的脖颈,让他瞬时倒在温暖却低气压浓重的怀抱里。
林是非头发随意拢起扎着,和散着头发时漂亮柔和的面孔不同,此时的深邃的五官毫无保留地如数裸|露,他又明显非常不开心,就显得有点凶。
岳或头皮都麻了!
林是非垂眸看他,把他往出租屋里带,道:“,都已经回来了,还走什么呢?”
“我......”岳或方寸大乱,被他半拥半托,脚下没借住力,几乎是被林是非抱进去的。
话还没说完,就听一声“咣当”,门重重地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