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德金光散去，此间仙界点卯的神官捧着名册，探头看了好些时候，依然没见着新飞升神官的影子。他重新翻开手中名册，竟再未找到那位将军的名号。

半晌，神官苦着脸道：“唉，竟是忘了，那是从上界来此间渡劫的神将，还以为这次天庭能有一位新同僚。”

渡劫飞升，功德圆满，自当回归原位。

萧其明在丝竹管弦声中睁开眼。

眼前遍布万万道金光，旖旎云霞逶迤千尺，长风吹散仙阶云气，又倚于下方琉璃栏杆。白玉琳琅哐啷响，瑶草奇花次第开，别有一番情致。

这是人间传说中的天界，诚与他最后一个梦中所见景观相同。

萧其明在凡间时总会做梦。梦里他曾经是越过龙门的锦鲤，化龙后举着屠刀斩杀纵雨操风祸害人间的同族；也曾投过草木胎，修出人身庇佑一方地界安宁；更多时候是投入陌生又属熟悉的凡间，任过一方县令，也做过封疆大吏，又或抱刀泛舟江湖之上，替哪家满门被灭的稚子洗刷冤屈……

不管是哪一个梦，他似乎都奔赴在前进的路上。

萧其明起先并不会为这些纷杂的梦境困扰，他清楚记得自己是谁，将要做什么。

直到他推翻暴君后的第一夜，他在梦里踏入了九重仙宫。

恍然惊醒。

仙乐声声遥，萧其明踩着脚下似是没有尽头的白玉浮雕，在十二根盘踞金鳞耀日赤须龙的大柱中穿行，走出最后一对大柱的一瞬间，他恍惚间觉得自己脑海中闪过什么。

还未等他收拾好从人间飞升天界的心绪，前方飞舞着丹顶鹤的长桥上忽现一道飘渺身姿，霎时便现于他面前。

来者鸿衣羽裳，端的是一派仙风道骨，只是看向他的神情带着难以忽视的……热切？

这目光太灼热，萧其明有些吃不消，微微往边上靠了靠。

“这位仙友，可是刚自登仙台而来？”仙人探出几步，笑吟吟道。

萧其明沉吟片刻，回首看了看身后，果见有柱上盘龙衔珠悬匾，上书“登仙台”。他沉默回转身来，复看此间仙人。

那仙人也不觉得尴尬，依然顶着一张和善笑脸：“小仙乃司命府上神官，仙友刚自下界飞升，且随小仙往司命府入籍登记，也好早日建府造册。”

天庭已经好久没有从下属世界遴选仙官，难得今日碰上一个，又是被他看到了，可要好好把握机会。

原来是天界负责登记造册的仙人，萧其明颔首，与这自称司命府神官的仙人并肩前行。

只听得仙人道：“仙友若有疑惑，小仙知无不言。”

萧其明点头，并未立刻开口问些什么。毕竟初来乍到，以他在人间的经验来看，多说多错，少说不能说完全不错，总归没什么大碍。

跨过几座仙气缭绕的长桥，仙官瞥见萧其明已驾云而上，不由得一怔。

对方这驾云而起的背影，乍一看好生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