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茗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周芃。
周芃觉得自己看懂了大佬的意思,他问身边的仙门弟子:“这是做什么?”
弟子答他:“哦,你第一次来上仙门吧?那应该不知道,我们从外面回来,身上多少沾染了祟气,尤其是从妖魔窟那种地方出来,那里的妖魔都是被祟气感染的怪物,人吃多了,就会变成人的样子,混入人群中,邪祟狡猾,肉眼分辨不出,这是在检测我们身上干不干净。”
周芃点头,转眼对秋茗说:“哦,核酸检测。”
秋茗又看了他一眼,周芃又明白大佬的意思了,他继续问那弟子。
“检查之后呢?”
弟子摊了摊手,回道:“若未被沾染,腕上水滴清澈,便能进去;若轻微感染,则呈灰败之色,会被暂时收容在瞭望台,等清除体内祟气,再放出来。”
周芃明白了,阴性能进出自由,阳性暂时隔离,等待救治。
这次不用秋茗提醒,周芃又问:“那要是严重感染呢?”
弟子没来得及回答他,一道雪光晃眼而过,就听见霜剑出鞘的铮然声,众人惊恐地往后退散,尖叫频频。
其中一人差点撞到秋茗,被周芃眼疾手快地扶了一下,对方道了声谢,周芃看了眼满目恹恹的秋茗,心想:是该谢,你差点惹到大佬了,我可是救了你一命。
众人如鸟兽惊散,露出地上躺着的抽搐身躯,正是同他们共乘马车,一并回来的人之一。
那人喉咙被割开,泊泊涌血,浑身抽搐,瞬间就没气了。
手腕上,一滴晶莹的水珠正在变化,从浅红到深红,再到浓郁的紫红色。
人活着的时候,看起来没什么异样,这一死,古怪的黑色纹路就顺着脖颈一路攀爬上脸,密密麻麻,很快就将人类的五官全部吞干净,最终化作一团紫黑色的肉,看不出人形,唯独耳根下的山海烙印还清晰可辨。
周芃一句“卧槽”还没出口,身边的弟子摇了摇头,皱眉说:“感染严重的,就会变成那样。”
周芃声抖:“……救不了吗?”
那弟子摇头:“要是能救,祟气也就没那么可怕了。感染的人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实际上五脏六腑都被祟气融成污秽,初期尚能保持理智,但意识被吞噬是早晚的事情。”
周芃到底是生长在和平时代,习惯了安安稳稳的生活,见这场景,习惯不了。
他咽了咽唾沫:“一定要这样吗?他或许还能清醒些日子,最后的时光总能和家人亲朋道个别吧?”
“荒谬!”
那一直挺温和的弟子瞪了周芃一眼。
拧眉道:“你以为祟气像凡间的疾病那么简单?一旦被祟气侵入肺腑,吞噬魂灵,人就不是人了,放任他们与人接触,才是害人!你根本不知道祟气有多狡猾!”
周芃:“……”
他猜测,这玩意儿估计会传染,要不然也不至于下手那么快。
巽柔垂睫,满目怜悯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又像是司空见惯,见怪不怪,抬眸朝身边收剑入鞘的青年笑了下。
“沈师兄何时来的?”
那青衣长袍,气质冷淡的青年点了点头,嗓音冷冽到能冻空气:“刚回来。”
巽柔还想说些什么,那青年就抱着剑倚在牌楼前,目光如鹰隼般盯着众人,冷声道:“继续吧。”
看这人杀人利落的样子,早就判定:感染严重者无可救药,当场斩杀。
周芃不怎么担心自己,他觉得自己脑子清醒,身体健康,不发热也不咳嗽,肯定没被感染。
但大佬他……
秋茗只安静垂睫,一点恐惧都没露出,依旧和其他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远不近地排着队。
周芃将喉咙里卡住的话咽了下去。
行吧,大佬一点都不慌。
他是见过秋茗杀妖魔的,这根本不像一个人类能干出来的事,那股邪性的样子,让周芃不得不猜测秋茗是不是被感染的人。
但想来,就算被查出有问题。
秋茗也不会有危险。
危险的是遇到秋茗。
周芃默默挪了挪脚尖,离得远点,被秋茗扫了一眼,他有些尴尬地说:“……我怕待会儿血溅到身上。”
水滴落在周芃腕上。
清澈,过。
最后一个是秋茗。
秋茗僵在原地,因巽柔的靠近而浑身发憷,没有要抬起手腕的意思,那手持白翎的女子提醒了他一遍,他还是无动于衷。
抱剑的青年目光扫来,冰冷如出鞘剑锋,探究的意思尤为明显。
周芃紧张地张了张嘴。
大佬不像是要打架啊,为啥不配合?
难道是……
周芃福至心灵,他想起秋茗讨厌被人触碰,在马车上时,还很不愿意和众人挤在车厢里,排队的时候也是,和别人拉开一截距离,甚至问话还要借用他的口。
该不是……有恐人症吧?
周芃被自己的猜想惊到合不拢嘴。
适才倚靠在牌楼边的青年直起身,双目微狭,怀中的剑隐隐有出鞘之势。
周芃一咬牙一跺脚,走过去道:“哥,你咋又发呆呢?就算见到漂亮的仙女姐姐,也不能走神啊!你看你要长相有长相,还怕找不到媳妇儿吗?快点快点,让仙女姐姐给你点个守宫砂,证明你是处男。”
巽柔:“……”
秋茗:“……”
说着就撸起秋茗的袖子,将那截白到有些透明的手腕递到巽柔面前。
一滴晶莹的水珠落在秋茗手腕上。
颜色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