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替凉婉守住这座城,等她回来。
只是一碰面,故人不相识,红尘已陌路,她将他误认成邪祟,险些杀了他。
那淬灵的鞭子若再落下第二次,若不是抽在手臂上,而是抽在他脖子上,他已经死了。
不远不近地听着两人对话。
秋茗沉默了。
“……”
他被自己的过度脑补尴尬到,燃烧犀角香的原因竟是这样,他从未发现自己竟有编纂话本的潜质。
凉婉终于有了明显的情绪,她皱眉看着少年手臂上血淋淋的伤。
从未误判过邪祟,从未犹疑过,这次却误伤了人,她头疼不已。
很明显,凉婉不擅长道歉,情绪总是淡淡的,冰冷的,如月皎洁,也如月冰冷。
她抬手握上少年的臂,少年一愣,似乎想挣开,但又贪恋这种无声的关怀和触碰,想起初见时握着他腕的纤细手指。
在凉婉低声提醒他别动之后,他就任由劲悍的灵力灌入伤口,不一会儿,就修复了个七七八八,伤口结痂,脱落,新长出稍浅的嫩肉。
修为再强悍的人,也不能将治疗之术发挥到这个地步。辛离厄当年断腿拔舌,都被她治好了,如今,伤口依旧愈合地如此之快。
要么,凉婉有什么很特殊的秘密。
要么,辛离厄体质异于常人。
少年脸上还挂着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痕,红血刺目。
凉婉抬起手指,刚一触碰到少年渐渐烫起来的脸,就被躲开,仓皇退了两步。
辛离厄磕磕巴巴道:“……别,别浪费灵力了,这伤不严重。”
他既然都这么说了,凉婉就信了。
凉婉天赋异禀,修为高深,但她这个人没心机,也不会洞察人心,单纯地像个白纸。
别人说什么她都信。
倒不是她傻,只是没人敢骗她,又对那些世俗的相互欺瞒没有任何兴趣,况且,她独身惯了,仗着卓越天资,又有什么是她一个人无法破解的呢?
她根本看不出少年暗暗咬牙,隐藏了什么东西。
但秋茗一看就知道,凉婉的长鞭是神器,出手的时候还淬了灵,没抽死辛离厄都是他走了八辈子好运,脸上那伤口看起来不严重,实际上已伤到灵脉,疼得很。
这辛离厄挺能忍的。
一想到这人是名单之一,秋茗非但不同情,反倒有些快意。
恍惚片刻,脑袋就被身边的人拍了一下。
“别笑地那么奇怪。”
秋茗无语,狠狠瞪他:“……”
其实他刚刚笑得何止是奇怪,简直有些诡异,像个嗜血阴鸷的大魔头,但这种恶毒的表情在他天生就有些软糯漂亮的脸上就显得……很奇怪。
还挺可爱的……
沈霁心想。
凉婉借着青幽幽的灯光,再一瞧辛离厄的衣服,和腰上佩的“凉”字腰牌,确定了他是凉府的人。
她说:“犀角香燃之可见鬼,但招鬼还差些,更别说吸引邪祟,你这么做没什么用处。”
辛离厄神色颓然,失落地要命。
凉婉不懂他为何如此,天骄总是无法共情普通人的,更不知道自己否认了他全部的努力和拼死挣扎要换的东西,是有多伤人心。
凉婉说:“你该庆幸,若犀角香真能引来邪祟,它们早将你剥皮拆骨了,你只有一人,修为……百条灵脉,你只通了一半不到,如何对付它们?连一个时辰都撑不过。”
她话音刚落,辛离厄脸色更差了,比生生受那一鞭时,还难受。
十年无师长教导,他自学成才,在这凡人居多,修士零星的云梦城,他也是被无数人夸赞过的。
而这些,在凉婉眼里,只是修为不济。
连一个时辰都撑不到……
他等了十年,等回来的凉婉,根本看不上他。
幻想过无数次故人再见的场面,却这般惨淡收场,辛离厄自嘲一笑,他想与她相认的勇气彻底散了。
少年抬眼,眼眶是红的,但在笑。
凉婉看不懂,只隐约觉得不对,她嫣唇轻启:“你怎么……”
“女君此次是察觉到云梦之危,特意赶回来的吗?”辛离厄打断她。
凉婉摇头:“并非如此,我直到靠近城门,才收到寄出来的十余份飞书,此前的那些应当都毁在邪祟手中了。我回来是因为——我感应到弟子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