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沈三废,朕还得谢谢你教出了几个好丫鬟,又忠心又手巧,把朕伺候得不错。”
“陛下富有四海,竟能对民妇的几个丫鬟赞不绝口,民妇代她们谢过陛下了。”沈时晴站在内室,自己摘去了头上的冠帽递给了一鸡,又展开手臂任由几个太监解去自己的袍带。
沈时晴谢恩谢得仿佛很是真心实意,却又让赵肃睿暗暗哼了一声。
他夸沈三废可不是为了让她谢恩的。
“沈三废,朕这几日想了想,你其实也并非一无所有,藏书无数、忠婢数名,若是再有些家财,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建一处别院,无外人侵扰,应该也是神仙般的日子。”
沈时晴却没有立刻说话,她用青盐擦牙漱口之后又坐下脱去了靴子,却没有立刻就寝,而是又拿起了放在床榻一侧的一本书看了起来,又对几个太监挥了挥手:
“你们先退下吧。”
“是,奴婢们先退下了,请皇爷安寝。”
她不过一时没有说话,那边的赵肃睿已经又急了起来:“沈三废你觉得如何呀?沈三废你想要住个什么样的庄子?”
“陛下,您是天下之主,既然有神仙般的日子可以过,民妇自然也要请陛下去过,至于俗世劳碌,功名往来,自有民妇替陛下担着。”
赵肃睿又被噎了个够呛。
“沈时晴,你到底如何才愿意把朕的身子还给朕?”
“陛下,你也别以为民妇如今就过得很自在。”沈时晴一边看书一边在心里说,“我前几日去见了陈守章,陛下,如今的大雍也可以说是千疮百孔,到处都是亏空,大半的地方官都在拆东墙补西墙,我这些天对着户部的账册算了又算,除非陛下你明年能在两个月内彻底击溃都尔本部,不然大雍的国库都要让你掏空了。”
沈时晴这话说得极为不客气,完全就是把当初陈守章奏折上所写的又补充了一遍。
听见沈三废竟然还算了户部的账册,赵肃睿嗤笑一声,用筷子夹了个外皮烤出焦色的白果放在了自己面前的盘子里。
“户部那账还用算?要不是我爹操劳了那许多年,现在一年六百万两的税银都收不上来,你莫不是以为我真不知道?要不是为了攒钱打漠北漠西,我干嘛还要忍了张玩那厮整整三年?”
张玩是从先帝时就权倾朝野的大太监,先帝身子羸弱,一度将朝中的官员任免之权都揽了大半,先太子临朝之后他有所收敛,可惜先太子还没扳倒他就先去了,昭德帝继位之后一度放任张玩把持朝政,张玩以为皇帝年幼还要对他多有仰赖,便肆无忌惮地大肆敛财,卖官鬻爵无所不为。
一直到昭德帝登基的第三年,某一日,张玩如往常一般在御前服侍,昭德帝手上一松,一个杯盏落地。
张玩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几个小太监摁倒在地,年轻的皇帝蹲在地上笑着看他:
“张玩,你竟敢御前失仪?”
只这一句,盘踞半朝的张玩一党便在短短数日间烟消云散。
朝中臣工还没来得及夸赞他们年轻的陛下乾纲独断,就见陛下在早朝的时候摸了摸下巴,说:“朕要御驾亲征。”
沈时晴本以为昭德帝杀张玩是为了立威,现在听赵肃睿亲口说了她才明白,原来在赵肃睿的眼里张玩不过是个被他养起来的肥猪,到了该杀的时候自然就杀了。
时至今日,赵肃睿都觉得自己当初真的是英明神武到了极点,他用手指戳了下白果的外壳,被烫了下。
“阿池。”
“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