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姨母,你说寿成侯得罪了陛下?此话从何说起?”
韩氏喝着笑着说:“前日陛下下了旨意,清查历年的鲥贡开销,废除鲥贡,再清查太仆寺各地的账目,明说了,各地官吏动过太仆寺银钱的,十五日之内将欠款补齐便可从轻发落,十五日后还冥顽不灵的,就得尝尝咱们陛下的刀子了。偏偏曹逢喜那个大草包还要往上凑,别人还没说什么呢,他就跑去跟太后诉苦,让太后压着陛下免了他的账。”
说着,韩氏自己都摇头。
蠢,太蠢了,曹远润来跟她说的时候她就觉得曹逢喜的脑袋剁下来扔进恭桶里都会让那收夜香的嫌弃。
抬头见“沈时晴”呆了,她笑着说:“大甥女,我都跟你说了,只管等着曹逢喜自己倒霉就是,根本无需将她放在心上。”
她却不知道,曹逢喜的愚蠢固然让人吃惊,真正让“沈时晴”呆住的却是“陛下”下旨清查太仆寺账目一事。
沈三废!沈时晴!她竟然敢!?
前天!前天下的旨?赵肃睿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们二人上一次“通心声”正是大前天的夜里,也就是说沈三废那个家伙在那个时候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清查太仆寺的账目!
她怎么敢?她算什么东西!她一个鸠占鹊巢的废物,不就是会画画、会调香、会弄颜料、会做羊肉面、会调配火药、会教人读书写字、会一些别人看不懂的小把戏、会一点装模作样阴奉阳违两面三刀的小手段……她竟然真的敢动了属于他的权力!
暴怒的昭德帝在廊下来回踱步,双目赤红。
他才是皇帝!
他!才!是!皇帝!
见“沈时晴”突然暴起,韩氏睁着一双微醺的眼睛看着她:
“大甥女,就算不能真揍了曹逢喜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看你这上下家丁管的甚是不错……”
赵肃睿根本听不见韩氏在说什么,他深吸一口气敛下了滔天怒火,重新在文椅上落座的时候神情已经与平常没什么两样。
“既然大国舅大难临头,我这点小账反而不能和他算了。”
“别算了别算了。”韩氏摆了摆手,“我嫂子给了我白银五千两和一车上好的药材,我在京里也是能说得上话的,宁安伯府现在也过得凄惨,等过些日子我进宫去皇后面前替你说两句,让她做主让你与谢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子和离,以后你只管拿着钱继续在这养着小美人儿不是快乐似神仙?”
听她这么说,赵肃睿眉间一动。
“韩姨母为何说的是皇后不是太后?”
“别提了,我那个大姑子也是个傻子,她跟先帝过得好就以为天下女子都似她那般好运气,女子受苦,到了她的嘴里反倒成了女子不知惜福,也不知道那等福气给她她要不要。倒是皇后,好心胸好气魄,也头脑清明,跟她说这种事儿她多半就允了。”
赵肃睿垂下眼睛,面上露出了几分真切的笑:
“韩姨母,不瞒你说,晚辈我是很想和宁安伯府再无牵扯的,您若是能帮了晚辈这个忙,晚辈定铭感五内。”
“这哪算是帮忙?我都说了这是他们曹家欠了你的。”
看见美人垂眸,韩氏心都软了,忍不住抬手拍了拍“沈时晴”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