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不到,那帮御史里的下作货色能给女官们编排一千八百个男人,女官四岁出门遇到的货郎都得成就一段“风流韵事”。
想到沈三废会被那些人搞得焦头烂额,赵肃睿觉得自己本该是开心的。
他却开心不起来。
大概是因为沈三废现在用的皮囊本是他的,堂堂昭德帝,又怎么能被区区一群言官给难倒了?
瘫在躺椅上,看着一抹日光照在木头雕琢的梅花树上,赵肃睿砸了砸嘴。
要是沈三废再给他做一碗羊肉汤面,他也不是不能把一些对付言官的法子随便说一点出来。
如此悠闲度日,很快就到了“沈时晴”寿辰的那一日。
一大早,赵肃睿就看见了摆在薰笼上的全套新衣裳。
是男装。
他立刻来了兴致,伸手就将那件天青色妆花罗做的曳撒拿到了手里。
衣裳的肩膀到胸前是一片的缠枝牡丹包裹的佛手寿桃和石榴,是寓意着“多富、多寿、多子”的三多纹样。
下摆上的花样则是缠枝梅花与雪花纹交错,针脚细密,雪花纹用了银线缝制,翻看时候能看见光泽流转,一看就用足了心思。
摆在床下的鞋子也是新的,仍旧是细嫩的小羊皮做的,上脚很软。
崭新的衣裳崭新的鞋子,还有一顶貂皮暖帽,穿戴整齐,赵肃睿掐腰站在铜镜前看了看,依稀也能从沈三废这张寡淡无奇的脸上看出自己的几分英明神武。
阿池提着刚烧好的热水轻手轻脚地进来,却发现自家姑娘竟然比平时早起了一刻,连衣裳都穿好了。
“这衣裳不错。”
英明又挑剔的昭德帝如是说。
衣裳自然说阿池备下的,衣裳是她裁剪的,花纹是青莺绣的,阿池心疼自家姑娘这么多年都没有过寿,不仅置办了新衣新鞋,还让图南和培风都要想办法让姑娘开心。
培风送的礼物是一把鞭子,没有镶嵌宝石等物,只是鞭子的手柄上悬着银铃铛。
柳甜杏忙不迭地邀功:“这鞭子虽然是培风做的,上面的缠绳可是我做的,手都缠红了。”
赵肃睿一边嫌弃这鞭子上连颗宝石都没有,一边攥在手里不撒手。
他才不是喜欢,只是突然很想骑马。
站在正房前面受了下人们的贺寿拜礼,赵肃睿又听阿池说图南和夏荷、安年年的寿礼在侧院,得他自己去看。
赵肃睿不感兴趣。
赵肃睿早饭都不吃抻着脖子就往侧院去了。
好吧,他也不是对这礼物就那么喜欢,只是太无聊了,看见什么都新鲜。
侧院原本是沈三废的母亲用来养马配马的地方,到了沈家两个废物手里,马棚拆了墙也打通了,搭起了个让吹拉弹唱的戏班子还有往来的纨绔家仆人歇脚的棚子。赵肃睿让人把棚子拆了,重新弄马厩,因为天冷现下还没弄好。
一到了侧院,赵肃睿就看见了那份“寿礼”。
是一匹白色的小马。
小马离通体雪白还差了些,头顶有一撮黑,但是四肢修长矫健骨架匀称流畅,一看就是一匹还不错的小马驹子。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人,不管看谁谁心里都迷糊。
哎呀呀,真是个灵秀可爱的小东西。
见多识广的昭德帝说话有些磕绊:
“这、这是图南送来的?”
“是。”
阿池笑着趁机说好话:“图南为了给姑娘寻这马驹想尽了办法,还是邵师傅介绍了个从西面来的马贩子,听说京外有个武官家里倒了楣,什么都变卖了,这马就是马贩子收来的,又用十几两银子卖给了图南,这小马驹刚来的时候可没这般好,幸好图南从小就会看马,给它吃了些草药,又小心照顾了半个多月,才有了这个样子。”
图南不光能给人喂饱肚子还能给马看病!
不过现在的赵肃睿顾不上这些了。
“我叫你……黑角可好?不够气派……那就叫你顶印冲天云腾大将军如何?”
阿池闭着嘴,心里飘起“浮夸”两个字,被她用对姑娘的敬爱给强压了下去。
“这马生得真好。”
白引娣和齐绣儿跟着崔锦娘来给“沈娘子”磕头,看见了这毛色亮得晃人眼睛的白马忍不住夸赞出了声。
齐绣儿拽了下她的衣摆,她赶紧闭上了嘴。
赵肃睿却不生气,他喜欢的东西就应该全天下人都赞扬。
“没错!就是生得好!应该叫……梳云霁月什么,元帅?”
为了给马起名字想了足有一刻,昭德帝都没选出一个让自己满意的名字,哪个都好,哪个都不够好。
反倒是旁边守着的人被一堆稀奇古怪的名字砸了一头一脸,脑子似乎都被砸出了什么毛病,“元帅”、“将军”在脑子里转个不停。
手里拿着洗净的白菜叶子喂马,又让人准备豆糖,赵肃睿一会儿摸摸马鬃一会儿摸摸马尾。
像个猴儿。
终于,英明神武的昭德帝冷静了下来,看向崔锦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