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把你叫来是为了另一件事——宁安伯府。”
目光从四鼠看向一鸡,沈时晴淡淡说道:“朕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沈氏多年来在宁安伯府受了磋磨,又被赶到了庄子上,朕与沈氏亲近,把宁安伯关了,把宁安伯府围了,一来是为了给她出气,二来,是为了那等旖旎风月之事。”
说着说着,沈时晴自己先笑了。
“天子之威嘛,自来就是该这么用的。”
“扑通”几声,是一鸡和三猫都跪在了地上。
“奴婢不敢。”
“朕做都做了,又岂会怕你们如何想?”
三个大太监低着头,不管是鸡头猫头鼠头纷纷磕在了地上。
“三猫,出去让那些锦衣卫退得远些。”
“是!”三猫夹着猫屁股屁滚尿流地出去,屁滚尿流地回来。
偷偷抬眼一看,皇爷的脸上还是笑的。
三猫心里惨叫连天,当即趴在了地上,早知道今儿出来是要听这个,他猫爷爷宁肯赖在宫里再给皇爷炖十个八个汤,把皇爷喂得油光水滑啊喵嘤嘤嘤!
皇爷在刚死了人的地方说起了他和有夫之妇的往来之事,这这这着实吓到他了呀!
“一个江西人,多年喝着上好云雾茶,云雾茶的采摘时候是从每年的谷雨到立夏,可朕翻遍了他们家今年三四月的支出账册,却没见到一笔支出是花在了这茶上。他的茶是怎么来的?”
沈时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的面前仿佛有个巨大的棋盘,她落下一子,在那一子的旁边,是她在更早之前就有的布置。
“朕把姚迁派去江西茶贡,他跟朕说,江西一地年年以贡茶为名哄抬茶价,上好的云雾茶却尽数入了英王之手,茶农每日攀山采茶,动辄丢了性命,所得却极微。江西百姓自己想要喝到云雾茶也极难。反倒是英王府,依靠着贡茶,不光收入惊人,甚至还能用这茶叶结交百官。”
“沙沙”修长有力的手指拿着着小小的瓷罐,里面的茶叶又被晃出了声响。
“左哨营,朕的五军之一,左哨营千户,下辖千余人,这样的近卫将官,年年月月日日喝着江西来的云雾茶。”
临时找来的炭自然不是上好的银丝炭,烧起来哔拨作响。
明明不够热,一鸡的头上却已经满是汗水。
在皇爷让二狗去与英郡王世子往来的时候,他心中就隐隐有了猜测,到了今日也算是落在了实处。
身为藩王的英郡王勾结左哨营的千户,他是想干什么?他又能干什么?
“除了伍崇民,这燕京城中还有多少人与英郡王勾结?与英郡王有姻亲的宁安伯府定然是逃不掉的,宁安伯虽然蠢钝,但是英郡王能为了他被关进北镇抚司一事就派了世子过来,可见其中也有些利害。现在宁安伯府三个能当家的男人都不在府里,宁安伯府却没显出乱象,可见,要么府中还有能人,要么,就是英郡王世子赵勤仰已经将宁安伯府视为囊中之物,暗地里派人管了起来。”
一鸡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
英郡王一系在整个大雍的藩王之中可谓是资格老、威望高,当年神宗以“军粮供应不力”为理由将几代前的英王从亲王贬为郡王,至今在宗亲中还有“寡恩”二字流传。
“藩王造反”——这四个字从前也掀起过无尽的腥风血雨,若无实证,陛下也不能将这四字轻易说出口。
如今唯一可作人证的伍崇民已经死了,陛下在此时出兵江西,也有师出无名之嫌疑。
证据,他们得有更多的证据才行。
在他的旁边,三猫用爪子抠着地。
喵嘤嘤嘤,这怎么就说到造反了?皇爷,皇爷爷!要不您还是说回去吧!奴婢还是想听您跟沈氏的事儿呀!
四鼠恭敬说道:“皇爷,有番子来报,这些日子燕京城中多了些外地人,马上就要过年了,为了防有人生事,奴婢以为,还是该将这些人都查查才好。”
沈时晴点点头:“这件事你去找了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一起办。”
四鼠磕了个头。
这次清查,他自然是知道该如何“查”又如何“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