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宁安伯世子谢麟安亲自将自己亲娘、亲奶奶的亲信下人都抄了家,宁安伯府好歹是有钱过年了。
谢麟安等着各处庄子来送年礼,一直等到了腊月底才知道就连他娘、他妻子嫁妆庄子里的一应收成也早被自己的祖母派去的管事给收了,送进了英郡王世子的东跨院。
“旁的也就算了,我也知道追究不了,可我娘我媳妇儿的嫁妆庄子怎得还成了他赵勤仰的了?”
赵肃睿穿着一身曳撒,翘着腿坐在文椅上,手里拈着松子仁儿细细吃着,听他这么抱怨,不禁冷冷一笑:
“你逼着你媳妇往外拿钱的时候怎么不想想那嫁妆到底是谁的?现在倒有脸说旁人了?”
谢麟安脸皮子一臊,气性也折了九成,小心翼翼半坐在了一个绣墩上:
“也是我心急,本想着能给沈娘子送些稀罕年货过来。”
赵肃睿翻了个白眼儿:“你也不必拿我当由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着什么卷钱敛财的主意?先将我吩咐的事做了。”
“是是是。”谢麟安连连点头,“沈娘子,我娘藏的那些我爹和英郡王府往来的信您也看了,着实是看不出什么。我还去我爹书房把他从前的那些信也都看过了,也是没什么要紧的。”
“你以为你爹在干的什么?好歹是要掉脑袋的大事儿,要是随随便便留下些能让人找着的证据,他现在就不是在北镇抚司,是在阎王殿了。”
“是是是!”谢麟安又是一阵儿点头,“小的立功心切,失了分寸。”
赵肃睿又是一声冷哼。
自打知道了谢文源私下里的龌龊,他再看着他的两个儿子都嫌脏了眼,要不是留着还有些用处,他是一眼都不想看的。
看出来“沈娘子”脸上的嫌恶,谢麟安坐得越发板正了。
谢文源暗地里豢养童女以供自己亵玩的事儿,谢麟安也知道了,其实这样的事儿在燕京城的权贵里头也不是什么罕见的,别说童女了,专门养了十岁以下娈童来玩乐的下贱人也不是没有,从前他只觉得这等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是让人嘴上犯点儿恶心,毕竟大家都是传了百多年的高门了,甫一生下来就是人上人,当够了人当点儿畜生也就是点儿玩乐而已。
可是,当他今年也才十多岁的庶长女谢慎娘告诉他说爷爷曾想抱着她教她写字的时候,谢麟安吐了。
是真的吐了,中午吃的糙米饭连着两荤一素三道菜被他吐了个干净,古氏特意让厨子给他炖来补身子的红枣鸽子汤都成了从他喉管里喷出去的残渣。
他盯着那些渣滓,有生以来第一次,希望自己的爹,从此死在北镇抚司,下十八层地狱受尽酷刑,永不超生。
“前几日我刚来的时候,那赵勤仰派人来挖池子里的藕,被我拦回去了,我记得这池子的荷花是从你祖母嫁进京来之后种的。”
“是。”谢麟安回过身连忙答话,生怕被人觉得怠慢。
“那你就找些人来,把这个池子都挖干净。”
用中指和食指夹着一枚松子仁儿,赵肃睿脸上表情淡淡的。
“挖,挖藕?”
“对,把整个荷塘都给我挖干净,我倒要看看下面到底有什么。”
谢麟安神色有些为难,大冬天地去挖荷塘,是人都知道是个辛苦活儿。
“沈娘子,旁的也就算了,您这清风徐就在池边,那边儿挖开了,您这儿少不得受了惊扰。”
“无妨,我也正好给自己找些乐子。”
赵肃睿摆了摆手:“谢凤安现在跟着你可还老实?”
“老实,老实得紧。”就差跟那头灰驴拜把子了!
“你娘,你弟弟,还有你那个夫人,都归你看着,要是谁敢误了我的事,我就把他送进北镇抚司跟你那个畜生爹做伴儿。”
“是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