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一场豪赌,败者失去一切,胜者获得永恒。”
“当然了,我也会加入。”
话音刚落,空中的那张巨型人脸的眉心忽然诡异地凹陷了一小块,随后白兰的身影出现,他悬浮在空中,在背后的人脸映衬下看起来渺小异常。
只见他随手一伸,看都没看,捞中了“白色长河”中的一张卡片。
白兰并没有立刻查看,就这么将其反过来捏在手心,随后对着我们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泽田纲吉定定地盯着白兰看了两秒,忽然一伸手。
一张银白色的卡片似有所感,脱离了大部队,飞向了他的手中。
和喜欢故弄玄虚的白兰不同,泽田纲吉并没有卖关子,他直接就翻开了那张卡片。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那张小小的卡片之上。
——卡面上绘着一个面带微笑的年轻人,他一手持着象征纯洁的白玫瑰,另一只手上则拿着旅途中必须携带的行李包裹。同时,他正身处悬崖峭壁旁边,只需再往前一步就可能掉下去。明明岌岌可危,本人却仿佛一无所觉。
这是塔罗牌的0号牌,愚者。
看到这张牌,我瞬间想起了六道骸的那张倒吊人。我们时候研究了好久也没能从这张单一的卡牌中看出什么暗示来,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可恶,结果还真就是这么直白的意思,只怪之前想得太复杂,还以为有什么隐喻。
有泽田纲吉领头,很快,其余人抽取了属于自己的卡牌。
——山本武是[魔术师],狱寺隼人是[女祭司],云雀恭弥是[隐者],笹川了平抽到的是[战车],而库洛姆的卡牌和六道骸是一致的,都是[倒吊人]。
白兰异常的兴致高昂,他垂眸看向泽田纲吉手里的卡牌:“不得不说,还真是非常适合你呢,纲吉君。”
——冲动天真的年轻人,毫无经验的初学者。
所有人都听懂了白兰的未尽之言。
泽田纲吉皱了皱眉,沉声说道:“我们已经都抽取了卡片,可以开始了吧。”
“不不不。”白兰摇了摇头,他捏了捏手里的雪白柔软的棉花糖,指尖稍稍一用力,糖就碎成了一团软泥。
“还差一个人没有抽取自己的卡牌呢。”
白兰将毫不掩饰的目光投到我的身上:“虽然已经通过别的方式见过面了,但是这样面对面还是第一次呢,绫香酱~”
“见到你真的很高兴。”
原本站在我斜后方的云雀恭弥忽然稍微往前走了一步,他面无表情,仿佛只是不经意之间挡在我的身前:“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始。”
白兰终于把目光转移到了云雀身上:“这么着急吗?不过要等在场的所有人抽到自己的卡牌之后,游戏才能开始哦。这个是游戏的规则,谁都不能违背呢?”
“可是她并不是守护者。”山本武皱眉,“为什么要参与你的游戏规则?”
就在两方争执不下的时候,原本正围绕在我周身盘旋不休的卡牌忽然停顿了一瞬,随后,一张银白色的卡牌忽然突出重围,从绵延成河的卡牌中脱颖而出,闪电一般出现在我眼前。
我盯着那张泛着银色柔光,正在身前一米处上下浮动的卡牌看了两秒,伸出了手。
一时之间,此处的风声都仿佛停顿了一瞬。
随后,卡牌上的光芒散去,露出了其下卡面上的绘图。
我目光一颤,随后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我手中卡面的四角的神祇分别是,老鹰,狮子,牛和人。而正中央,则是一轮悬在天空中不断旋转的金色□□,□□的上方盘踞着斯芬克斯,右侧是胡狼形象的阿努比斯,左侧则是化身为蛇的恶魔提丰。
这是十号的[命运之轮],象征着世间万物轮转变化莫测,不可捉摸。
“lucky~”其他人尚未反应过来,白兰却已经笑了起来。
这人虽然时常嘴角含笑,但总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怪异感,看得人不是很舒服。但是此时此刻,白兰脸上的笑意前所未有的真心实意。
他看着我,目光亢奋,像是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竟然显得有些狂热。
这下不光是云雀,在场的其余人也不由自主地往前一步,挡在了我的前面。几乎所有人都察觉到了白兰对我不正常的关注,本能地警惕了起来。
“嘛嘛~”白兰两指夹着自己那张还没揭晓的卡牌抵着自己的双唇,“别这么紧张,大家都是我的最重要的客人。”
“游戏很快就要开始,纲吉君,记得不要眨眼睛。”
话音刚落,白兰指尖微动,自己都没看,直接将卡面对着我们的方向翻转过来。
我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看清卡面上的图案之后,脸色微变。
白兰观察着我们的表情:“哇哦,看样子是张好牌啊。”
我嘴角绷直,没接话。
其余人对塔罗牌都不算很了解,只有狱寺还知道一点,他抬头看向半空中的白兰,声音放得很轻,给不明所以的众人解释。
“是[世界]。”
作为塔罗中的的最后一张牌,[世界]这张牌象征着永久和持续的成功。也意味着从零开始的愚者,在经历了一系列的磨练后,终于抵达了完美的彼端。这张卡牌标志了着新时代确立,代表了一切的圆满,成功,和谐,顺利。
从十年前穿越而来,宛如雏鸟一样稚嫩的泽田纲吉,以及十年后,早已掌控了整个黑手党世界的白兰杰索。
两者之间的差距,就恰如还身处起点的愚者,以及已抵达终点的世界。
我捏紧了手里的牌。
其他人虽然觉得这个抽卡结果有点不吉利,但毕竟是在白兰主场,只当此人出千,虽然士气略微受损,但并没有大受打击。
除了狱寺。
因为他隐瞒了一个重要的信息没有说出来,在场的人,除了白兰,应该就只有我知道。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狱寺此时正借着观察白兰手中卡牌的机会,将我挤到了最后面。从我的角度,只能看清他的手紧握成拳,正垂在身侧。
他正在紧张,而且比起担心泽田纲吉,他似乎看起来更害怕白兰会突然对我下手。
就在我默默思索的时候,忽然感到自己的手指被人碰了一下。我倏然回神,却发现狱寺正紧贴着我站立。但表面上,他仍旧维持着抬头的姿势不变,并没有看我。
有人握住了我的手,他动作很轻,掌心细腻,带着凉意,像是一块冰冷的瓷,不过一晃神,我拿在手心被对方悄悄抽走,另外一张卡牌被他塞了回来。
我忍住没出声,但是已经飞快伸手揪住了狱寺的袖口。
——等等。
狱寺面无表情,仿佛刚才凑近的人不是他一样。然后他飞快甩开我的手,大步往前走去,重新站在了泽田纲吉的身边。
白兰仿佛对刚才发生的小动作一无所觉,他垂着眼睛,高高在上的样子像是一位真正的神明。
那张代表着胜利的[世界]卡牌还被他握在手里。
“那么,游戏开始。”
白兰的话音刚落,一股强烈的,几乎可以致盲的强光从天上瀑泻而下。
世界上全部的颜色几乎都在这种程度亮度下褪去了原本的色彩,变成了一成不变的白。
所有人的眼球刺痛,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强烈的失重感让我感到头晕目眩。
等到我重新能够在地面站直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我垂着头,前面的那阵子几乎能将人刺瞎的强光使我的视力暂时受损,于是只能暂且以不变应万变,耐下心静静等待。
周围很安静,甚至都没有风声。
我应该是在某个相对封闭的环境里,周围没有人,也没有任何动静。
我近乎安逸地度过了这段相对最危险的时间,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没有想象中的强大敌人,没有虎视眈眈的白兰,我发现自己居然在一条长长的走廊里,脚下是触感温凉的木质地板,四周是可推拉的竹制移门。
我第一时间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卡牌,果不其然,已经变成了狱寺抽到的那张[女祭司]。
我:“……”
这家伙看起来成长了,怎么还是这么鲁莽啊。
但是事已至此,想别的也没用,我集中注意力,开始观察周围的情况。
居然还是传统的日式风格,和云雀基地的有点相似,但是整体要更加旧一点。明明制式很讲究,但偏偏又差了点意思,像是建造的人不怎么用心,居住的人也没有那个闲工夫去维护,于是那点讲究也是浮于表面的,经不起任何深究。
好安静。
安静得甚至让人有点不舒服了,我不适地动了动肩膀,先打开系统面板看了一眼。发现主线任务果然发生了变化,虽然没有直接显示完成,但是在任务的正下方却出现了一列小字。
——[当前探索度:0%]
我试探着拉开最近的那扇移门,果然就在下一秒,原本还是0的探索度发生了变化。
——[当前探索度:1%]
还真是这样。
走进去,我发现这里是一间卧室,里面空无一人,地上铺着榻榻米,柜子和桌角满是白色的划痕。虽然家具都不算新,但柜子里却塞满了各种玩具和零食。
零食种类繁多,不少都价格昂贵,可惜几乎全过期了。还有很多玩具甚至都没拆封过,全都崭新地塞在柜子里。这个房间的主人应该是个女孩子,但年龄不确定,因为这个玩具各个年龄层的都有——我从柜子里翻到了各种大小的毛绒公仔,以及一大堆还没拆包装的全套彩妆。
有点奇怪,光看房间里的陈设会觉得房间主人不过是个穷鬼,但是真的穷鬼会买这么多华而不实的东西吗?还是说这些东西都是别人送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副场景总是让我感觉自己正在玩某个探索类的rpg游戏。
——初始是在某个不知名的老宅中,然后玩家可以在里面自由探索发现,遇到各种奇怪的事件,最后解开老宅的秘密。
再加上系统的那个探索度,这种正在玩某种古早游戏的既视感越发强烈了。
我又打开了一旁的衣柜,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从女士和服到jk短裙,甚至连公主裙都有好多条。在我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盯着那些裙子微笑了起来。
那些裙子都很新,它们的主人几乎没有穿过,不过能看出对方对这些裙子非常爱惜,全都打理得整整齐齐,妥帖地挂在衣柜里。反倒是一旁的传统和服洗得都快褪色了,袖子毛了边,看起来十分寒酸。
新衣服放着不穿,反倒是那些快洗破了的旧衣服不舍得扔,这间房的主人还真是奇怪。
我顺手拿下一件衣服在自己身上比了比,本来我只是想通过比对大小来判断房间主人的年纪。但是一比才发现,衣服的大小尺寸居然和我完全匹配。
……真是邪了门。
我将那件衣服重新挂了回去。
除此以外,我还在房间里找到了大量的冷兵器,相比那些束之高阁的玩偶,能看出房间的主人对自己的刀剑极为珍爱,有反复摩挲擦拭的痕迹。
随手翻开放得整整齐齐的枕头,却发现那下面压着一把匕首。我一愣,心里顿时涌上来一股说不出的怪异,因为我本人也有往枕头下面放匕首的习惯,哪怕玩游戏的时候也没能改到这个习惯。
——那应该是一把小巧的怀刀,袖珍而又隐蔽,小到可以藏在和服的褶层中,尤其适合短距离的刺杀。
我将它拿起来,这把怀刀的刀柄上缠着藕荷色的缎带,缠得又紧又仔细,密密匝匝的一圈,像是往上绕了一圈早春初开的花。
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我伸手握住刀柄,稍稍用力,只听“噌”的一声,这把怀刀应声出鞘,露出到刀背上雕刻的寥寥数枝樱花。
如果只看外表,几乎和我的那把[血樱]一模一样。
我握住刀的手不自觉地用力,像是猝不及防之下被人窥探了某种,有点不舒服。血樱是我从系统那里抽取到特殊武器,理论上不可复制,也少有人亲眼见过它。
不过仔细想想也不是绝无可能,毕竟我手里的这把怀刀只是外表看起来一模一样,实际可能就是一把再普通没有的武器。
放下刀,我决定再去其他房间看看,检查完这一整个房间之后,我任务下方的探索度已经变成了30%。
走廊寂静无声,只有我独行时轻微的足音,再次打开一扇门,铺面而来的是浓郁至极的血腥味,刺鼻至极,我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举目望去,房间里空空如也,就连张完整的桌子都没有,但无论是墙上还是地上,我都没能看到任何的血迹。
接连开了好几间,都是这样的情况。
不知不觉间,我变得有些急躁,原本平稳的脚步也变得急促起来。
唰!
我又一次将移门大力推开,这是这条走廊里的最后一扇门了。虽然陈设和之前的都差不多,但这间房里没有了血的味道,空气也清新了不少。房间里面没有其余家具,但榻榻米的正中央却放着一个黑黢黢的小盒子。
我走近了一看,发现那其实是一个古早的游戏机,能看得出屏幕已经被摔得粉碎,应该早就坏了。我不甘心,拿起它左右晃了晃,又试图按开机键,开裂成蜘蛛网的屏幕仍旧一片漆黑,倒映出我的脸来。
这张脸少说我也看了十几年了,实在没什么特别的,但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围的场景让人不安,我竟然觉得这张脸有些陌生。我垂着头,眨了眨眼,于是她也眨眨眼,随后冲我微微一笑。
我心里一抖,再去看那片黑屏,却发现有一处裂开的位置正好对应着我倒影中的嘴角,因此带来了视觉错位。
这间房间和其他的之前的不太一样,移门正对的方向并不是墙体,而是另外一扇移门,我怀疑是因为外面连接着庭院的原因。
想到这里,我的精神稍微振奋了一些,脑海中不自觉地想象出一副画面。我觉得那扇门后那应该有一株很繁茂的樱花,就开在庭院的正中央,初春的暖风一吹,会送来恬淡的香味,深深浅浅的樱花便会覆盖在整个庭院,像是一张厚实柔软的毯子,将日光都晕染成柔丽的粉色。
按在移门上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我望着眼前的木质门框,发现自己居然产生了一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情绪。
然而就在我犹豫的当口,眼前的门却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一只关节粗粝的手伸了进来,然后干脆地握住了我的手腕,对方的掌心满是硬茧,捏得我皮肤生疼。
视线上移,我几乎是立刻睁大了眼睛,惊讶到说不出话来——我曾经见过这张脸的主人,就在第三周目里。实在不怪我印象深刻,毕竟你控制过谁用刀将自己的喉咙刺穿,你也会难以忘怀的。
握住我手的,竟然就是三周目中,被雇佣前来刺杀天内理子的杀手,伏黑甚尔。
他比我印象中的样子年轻许多,至多也就二十岁上下。但眉眼间戾气重重,肌肉壮硕,身材高大,扑进房间的样子像是一头刚成年的猛虎,带着一股生涩的凶悍。
我几乎是立刻警惕了起来,但伏黑甚尔却根本没在意我疑虑重重的眼神。
他抬手,轻轻拍了一下我的后脑勺,动作亲昵,语气却很不耐烦:“你个死孩子,找你半天了。”
正握紧匕首伺机而动的我:“……?”
伏黑甚尔低头看向我脚边的游戏机,扯了扯嘴角,恍然:“你还真是……啧,等离开这里,我给你买一车行了吧。”
太奇怪了,从他进来之后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了我能理解的范畴,过多的信息量载入,直接让我陷入了死机状态。
茫然地看着伏黑甚尔的脸,我简直怀疑自己在发疯,又或者是白兰搞出了什么新设备迷惑了我的大脑。
我还站着没动,伏黑甚尔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皱眉看向了门外。只见他的背脊紧绷,不复面对我时的放松,残忍凶暴的气质再次冒头。随后伏黑甚尔不再犹豫,直接猿臂一伸,抄起我的腰直接把我扛了起来。
“走了。”他大步向外走去,另一只手摸向了自己腰间的长刀。
——[当前探索度: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