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语气比平日温和不少,阮茵茵忽然湿了眼眶,小声呜咽起来。
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背后,随着不均匀的呼吸起伏,折射出灯火的光晕。
贺斐之垂下眸,不确定地拍了拍她的背,指尖无意插入她的长发,抚上她的后襟。
阮茵茵眨了眨湿润的眼,极度眷恋地搂住他的手臂,像在追逐一束光,一束偶然射入她心门的光,“贺斐之,你抱抱我。”
她需要一份坚定的支撑,支撑她单方面去缝补缺失的亲情。她很怕,怕长姐不认她。
此刻的阮茵茵像个易碎的琉璃瓶,贺斐之慢慢收紧手臂,将她揽入怀中,用力抱住。
女子的背单薄清瘦,身子却是香软的,隔着一层雾白丝绸,能清晰触/摸到她蝶骨的轮廓。
两人越挨越近,相拥的剪影渐渐定格。
为了转变她的心境,贺斐之破天荒地带她去了一趟三大营的操练场地。
场地正中摆放着一架牛皮大鼓。
“将军对垒,击鼓则进,振奋士气。”贺斐之边说着,边叫她拿起一旁的鼓槌,继而握住她的手,连同鼓槌一起击打在鼓膜上。
夜风徐徐,吹起两人的衣摆,绞缠在一起,巡逻的卫兵们纷纷驻足,朝这般眺望,随即响起吆喝,振臂高呼。
阮茵茵于夜风中回头,示意贺斐之松手,之后按着心中的节拍,一下下击打鼓膜,铿锵有力。
心境也随之好转,重燃斗志。
拂晓天未明,白雾罩庭砌,人们开始了一日的忙碌。
贺斐之身穿麒麟补子的绯红圆领官袍,站在阶梯上,望了一眼客院的方向,吩咐赵管家道:“小阮的事,劳你费心,别叫她们姐妹受了委屈。”
赵管家忙哈哈腰,“只要姑娘的阿姐愿意,咱们立即就能将人接过来,只是......”
安置在府上恐不合适。
老管家欲言又止。
贺斐之清楚他在顾虑什么,清冷的黑眸不带任何情绪,“先安置在客栈,从长计议。”
“老奴明白了。”
阮茵茵对主子而言是个例外,仅此一个例外,她的姐姐再可怜,也不是主子需要用声誉去护着的人,安置在客栈是最稳妥的法子。
阮茵茵醒来后,换了一身朴素的衣裙,带着婉翠和赵管家等人去往程三爷的宅子。
之后,一行人来到酒坊,甫一进门就能闻到浓重的桂花香。
酒坊共两层,一层是普通的酒坊,二层类似酒馆,有美姬作陪,同样的酒,经美姬之手,价钱翻了几番。
阮茵茵步上二层,心下已经明白,长姐被使唤成了卖酒女。
只见疏帘之内,已经桃李年岁的瘦高女子,正脚踩长椅,与食客们行酒令。赢了得赏钱,输了豪饮杯中酒。
女子身穿一件短褐,脚趿草藤,衣领半开,像是根本不在乎食客们的轻佻目光。
看着这一幕,阮茵茵抓了抓裙裾,终于明白段崇显所谓的“物是人非”。
面前的程三爷扣了扣门,打断了屋里的喧哗。
“榕榕,有人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