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坐在床边的榕榕没有听清阮茵茵说了什么,附身靠过去,“嗯”了一声,语调上挑。
阮茵茵却没了反应。
榕榕直起腰,看向婉翠,“等她醒了,别告诉她我来过。”
“为何呀?”
“让你别说就别说。”
婉翠捂嘴笑,感觉这位泼辣的榕榕姑娘完全是刀子嘴豆腐心,当听见妹妹烧得昏睡过去时,二话不说赶了过来,还说不在乎妹妹!
翌日碧空如洗,燕语莺啼,阮茵茵慢慢睁开眼,被半敞的窗外春光晃了下。
刚巧婉翠端来盛水的铜盆,关切道:“姑娘可觉得好了些?”
阮茵茵坐起来,一半轮廓罩在晨曦里,“好多了,昨晚……是你在照顾我?”
“还有榕榕姑娘,不过她不让奴婢告诉姑娘。”
姐姐……阮茵茵鼻头一酸,按捺不住激动地攥紧被子。
婉翠服侍她漱洗用膳,又监督她服下汤药,“姑娘今日在府中歇着,养养身子,哪儿也别去了。”
阮茵茵凝着婉翠的眼睛,片刻后,展臂抱住了她,徐徐说起自己的打算……
前半晌,阮茵茵去往花苑,与花匠老伯浇花剪枝,还为他点燃了烟锅,陪他畅聊天南海北,嘴角始终挂着笑。
后半晌,又调皮地惹怒老夫子,再主动递上戒尺,笑看老人家吹胡子瞪眼。
一切都看似如常,直到夕阳西下,在老夫子准备离开时,阮茵茵站在游廊中,忽然曲膝,行了一个师生礼。
“从今日起,学生不再借宿贺府,与先生之缘止于此刻,但先生之教诲,学生永记心中,自律自持,绝不敢忘。师徒一场,先生请受学生一拜。”
蝉声起,梅子熟,她以她的方式与春日作别,与教会她很多道理的夫子作别。
她要体面地离开,腰杆挺直,不留遗憾。
阮茵茵的告别极为决绝,与府中人逐一打了招呼,便背起褡裢,头也不回地走出贺府大门。
她的行囊空荡,来时带的不多,走时亦然。
被留在府中的婉翠拍拍脑门,着急地拉住赵管家的袖子,“您倒是劝劝姑娘啊!她孤零零一人,能去哪里啊?!”
除非去投奔酒坊的榕榕姑娘,可那地方,也不能常住啊。
赵管家也是为难,难不成要将人五花大绑困在府中?主子从没有限制过阮姑娘出行,自己也不好擅作主张。
“我去一趟衙署。”
暮春的最后一日,绿柳如绦花如靥,到处洋溢着春末夏初的繁茂。
阮茵茵来到程氏酒坊,叩响了房门,“姐,我来接你回家。”
榕榕站在晚霞里,对上妹妹水汪汪的杏眼,拒绝的话噎在了嘴边。昨晚,她已从婉翠那里得知了妹妹的处境,也知朝廷那位大官没打算娶妹妹,既如此,她也不放心将妹妹留在那边,什么也不去管。
血浓于水,更何况,她从未真的冷心冷情。
剪剪清风,疏疏柳絮,这一次,榕榕没有再推开阮茵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