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贺斐之漠着脸推开门,瞥了一眼被木板钉住的轩榥,再看向倒在床上的女子,敛气问道:“找我何事?”
沈余音坐起身,发丝凌乱,目光飘忽,比宿醉的人还不愿醒来,“你实话告诉我,为何用丹书铁券换我自由?”
隔着几步之遥,贺斐之停下脚步,“你想我怎么回答?为了赎罪,还是做戏给人看?我说什么你会信?”
眼前的女子处于无法沟通的状态,强行沟通已变得没有意义。
沈余音仰头笑起来,嗓音沙哑,像在自我催眠的孤僻者,痛苦压抑却找不到宣泄口。而她此刻的痛苦来源于理智和仇恨的碰撞,一面希望贺斐之是真心救她出水火,一面又无法原谅诚国公给家族带来的灭顶之灾。
自从被带出长公主府,她每日被理智和仇恨煎熬着,真的想要一了百了,可即便没有盛远拉着,她也不会跳下去,一来没有勇气,二来还怀有丝丝的希望,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翻案,希望诚国公府付出代价。
“但我还是想听你亲口说。”
贺斐之平静道:“沈将军该留有后人。”
多滴水不漏的回答啊,听不出私心,甚至听不出对后人的一丝丝情感。
“仅此?”
灯火烛光中,女子眼眶溢出薄泪,不知是不甘还是怎样。
这一刻,她清清楚楚感受到了物是人非,贺斐之没有刻意回避,亦没有刻意排斥,对她,真的没有多余的情感吧。
而她在最好的年纪,遇见了惊艳数年的少年,从懵懂到仇视,一段还未萌芽的情愫,被残酷的事实摧毁了。
是否不相见,才是最好的留念?
她用自己的癫狂和偏执,毁掉了在他心中仅存的朦胧灵动......
等女子的情绪平静下来,贺斐之递上一杯温水,中肯道:“日后,为自己活下去,只为自己。”
翌日一早,阮茵茵在发现另一个断掉的线索时,向韩绮请教道:“韩大人,卷宗上记录,沈骋独自逃回时,受了很重的刀伤,伤口靠近心脏位置,差点毙命。若他真的背叛朝廷,会让自己受这么重的伤?”
“按着都护府前任总指挥使的说法,很可能是一出苦肉计。”
“是不是苦肉计,当时负责为他验伤的军医应该最清楚,可卷宗上没有验伤的军医签字。”
韩绮走过去,扯过一个杌子坐在阮茵茵对面,“我想,你了解个经过就行了,不要再抠细节。”
“为何?”
“于你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