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张子站在一旁,眼观鼻鼻关心,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站在卫令仪的角度,帝王是强取豪夺的那人。

若非帝王御极,卫令仪是前朝太子的未婚妻,极有可能今后母仪天下。

换言之,卫令仪与帝王之间的恩恩怨怨着实太多,非三言两语能说清,一直是处于对立的两方。

眼下,卫美人都痴傻了,怎还会骂出“坏胚子”三个字呢?

莫不是对帝王仇恨太深?

以至于,纵使失了心智,她潜意识里还记着?

痴傻了都知道帝王是坏胚子,那清醒之时岂不是将帝王咒骂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小张子又脑补了一场爱恨情仇,枭雄爱而不得,美人心中却另有所属。

真真是惆怅万千,叫人好不叹息。

此时,小张子一动未动,双手摁着羊皮地图,以免这地图重新卷起来。而帝王则高高举着笼子,垂眸一瞬也不瞬的凝视着面前美人。

卫令仪则眨眨眼,桃花眼干净潋滟,像极了天底下最奢贵剔透的宝石,她看了看羊皮卷,又看了看帝王手中高举的兔子,仿佛在做取舍。

她又看了看帝王的神色,似乎发现了什么,撇撇嘴,手指怯生生的指向了小张子,“他,坏胚子。”

小张子,“……”与他何干?卫美人这是污蔑啊。

封璟意识到了小女子的意图,薄凉的唇微不可见的抽了一下。

骂完他又后悔了,所以又干脆说小张子才是坏胚子?

还真狡猾!

人虽痴傻,本性真是半点没变。

为了一只兔子,倒是还学会了见机行事。

还真是表里不一、貌是情非、阳奉阴违。

封璟没打算轻易放过卫令仪,却在这时,他听见了咕噜声,小女子当着他的面揉了揉肚子,眼中水润,可怜楚楚。

眼看着又要哭出来,却只是撇撇嘴,闷闷不说话。

她眼巴巴的瞅着帝王。

“……”

封璟放下了手臂,将装兔子的笼子递给了卫令仪,低喝一声,“摆膳。”

小张子又忍不住暗地里嘀咕:皇上如此心软,如何才能振夫纲?

卫令仪得了兔子,自是欢喜至极,看着封璟的眼神也不再奶凶奶凶,早膳有她爱喝的羊乳,她将兔笼子搁置在身侧,趴在案桌小口吸溜描金瓷碗中的羊乳,像只奶猫儿一样进食,粉色唇瓣上很快就沾染了一层乳白色的奶渍。

封璟看着她,眸色沉了又沉,只见美人唇瓣如粉色花蕊,层层叠叠绽放。

封璟伸出修长的手指,帮卫令仪擦拭了唇瓣上的羊乳,目光锁着她的同时,手指递到自己唇边,也趁机尝了尝这羊乳的滋味。

卫令仪眨着懵懂无知的眼,以为帝王也馋了,不然干嘛总是盯着自己,就连奶渍都不放过。她意识到了危机,很快就吸溜了一大半羊乳,见剩下的羊乳不多了,这才舍得递到了封璟面前,还大方的笑了笑。

封璟看懂了她的意思。

这个痴儿,倒是很会装大方。

帝王垂眸看着碗底残存的羊乳,单手端起一饮而尽,他吃相素来儒雅,但唇边难免会沾上些许奶渍。

卫令仪学着帝王方才的动作,也伸出手帮帝王擦了擦唇,随即也自己啃食干净手指头。

封璟,“……”

她还真是有样学样。

可学得太快了。

会不会有朝一日也想起一切?

思及此,封璟眸色乍冷,眼底暮色沉沉。

去御书房处理政务时,卫令仪也被他拴在了身边,素来喜静的帝王,竟然允许一个女子发髻上戴着银铃铛,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因着卫令仪,御书房今日也特意多烧了几个火炉,小张子让宫婢去梅林折了一些新鲜的梅花,搁置在火炉旁,不消片刻便是满殿梅花沁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