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雅推了推身上的人,小声问:“密斯塔托尼克大学,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学术造假,校长受贿,剥削学生,乱收学费,家长抗议?
“前往南极的考察队带回了史前生物的遗骸,埃及的探险队送回了被诅咒的法老遗产,海底的潜水员发现了许多闪烁着蓝绿诡光的宝石;”阿卡姆说,语气低沉诱人,像是恶魔在讲着一个关于贪婪和毁灭的故事:“它们安详地躺在大学的博物馆中,直到被人类惊醒,巨大的黑影吞噬了学校,摧毁了象征文明的一切——有目击者说,那片黑影的形状仿佛一个长满触手的巨人。”
瑞雅明白了:要么是从史前生物身上释放了沉睡万年的远古病菌,要么就是海底的矿石有放射性物质,要么……因为非法盗窃埃及文物被当局告上国际法庭,学校声誉受损,以至于再也办不下去。
无论哪种,这大学都挺刑的,还好已经倒闭了。
她露出了一个密斯塔托尼克“死得其所”的表情,同时看到阿卡姆先生的眼中有些失望,似乎对自己听完八卦后的反应不太满意。
因为警局的法医上个月“意外”身亡,德克斯特被聘为了临时法医,跟着他们一起进入现场勘查。瑞雅身上的嫌疑虽然被洗清了大半,却依旧不允许离开,阿卡姆便友情提供了两把椅子,和她一起在公寓门口坐了下来。
“我对你挺感兴趣的。”他说,兴致勃勃:“这栋房子多半会被查封,你要是没有别的去处的话,不如来我这里?”他指了指相隔不远的147号公寓,这片街区的规划并不眼镜,许多房屋都几乎紧紧挨在一起,有的甚至共用着同一堵墙壁,火灾一来大家都别想跑。
“不了。”不同于房东太太那墙体总是湿漉漉的、爬满了青苔的公寓,阿卡姆先生的看上去高档许多,整体颜色十分明亮,看得出其主人应该是个活泼乐观的人。瑞雅很心动,可惜现实永远比理想丰满,她在149号欠下的房租都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还上,更别说付新房租了。
她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屹立于密斯塔托尼克河上的大桥,希望那儿会有一个空闲的桥洞属于自己,也希望警员能允许她带走一床被子。
夏天尽管要到了,可晚风仍然透着丝丝寒意。
“别这么武断嘛。”阿卡姆把椅子往她的方向拉了拉,两人的手臂几乎贴到了一起:“负责看守门厅的武士先生前几天坐轮船回家了,公寓的安全顿时没有了保障。我看你意志坚定,身手过人,还会用枪,不如……”
瑞雅回过味了:“你想聘请我?”她还以为是让她过去租房子呢。
“不然还能是什么?”阿卡姆嫌弃地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那条布料便宜做工粗糙,款式还过时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条纹裙:“难道你觉得你可以租下我的高级公寓?”
这人怎么突然变得欠揍了起来?看在他即将成为自己老板的份上,瑞雅忍了忍,假装没听到刚才的那句嘲讽。
调查一直持续到了傍晚,小镇的警员秉持着准时下班的良好传统,赶在工作的最后一分钟破了案,遇害者和凶犯的尸体都被运回警局,唯一的幸存者则是当场释放,并对她的遭遇表示了同情。
“衷心祝愿您未来的生活顺心如意。”他们说,坐上警车依次离开,留下一栋贴满了封条的房子。
看来拉托提普先生改进的电风扇是拿不出来了,瑞雅郁闷地想着,跟着阿卡姆先生来到了147号公寓,地板和墙纸都很有上世纪的风味,玄关处摆着两幅看不出真假的油画,都是莫奈的作品,下面挂着一排整整齐齐的雨伞,有几把的伞扣都是用宝石做的。
这里住的似乎都是上流人士,接下来的介绍也佐证了这一点。
有穿着长黑燕尾服、头戴高顶礼帽的男爵,有身影如帝王般高贵、自称法老后裔的外国贵族,有来自瑞雅的老家波士顿的、德高望重的长者,还有披着华丽红衣、美丽得过分的女士,瑞雅在他们之间格格不入。
这样一对比,看大门的职位简直不要太契合她。
吃饭的时候,德克斯特的女儿坐到了她的身边,一头金发宛如天使,笑容也非常甜美。不过,大约是灯光的原因,对方的眼睛看上去有点奇怪,黄褐色的眼球里似乎没有瞳孔,也可能是天生比较小。
瑞雅不好意思一直盯着一位女性打量,匆匆扫过一眼就专注于盘中的食物,阿比盖尔倒显得很健谈,说自己很高兴能拥有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邻居,还热情地表示愿意把房中的浴室借出来,在得知她身上有点不舒服后。
没错,阿卡姆先生的公寓甚至有独立的卫浴空间,和房东太太的相比简直是天堂。
瑞雅没能拒绝这一动人的邀请,在浴室脱下衣服后,她看到那条“蛇”留下的黏液已经干涸,并且因为一系列她不理解的化学反应变成了粉色,像一道骇人的结痂那样缠绕在她的腿上。
她为此感到担忧,用手摸了摸,触感软软的,却又无法扣掉。
虽然对小镇的医疗水平不太放心,但她还是打算明天去医院看看——或许直接去找阿比盖尔的父亲,听对方说,德克斯特先生的医术水平十分高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