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似曾相识的木梯,瑞雅满怀心事地爬到了阁楼,果然发现这里也和自己早上醒来时完全不一样。
棺椁们和玻璃窗都不见了,四面深黑的墙壁包围着她,并在无形中缓缓向她逼近——上方的天花板有一个狭小的缺口,和那个隐藏在褐色草丛里的地窖入口一样,暗示着她所站的地方只是一个“中转站”。
没有思考是否要上去一探究竟,她坐到了角落的木箱上,回忆着拉维妮娅,也就是给她项链的女学生的话。
“我恳求你,当你见到祂时候,千万不要忘了告诉祂我的名字。”对方握着她的手,眼睛在发亮,整个人发光:“我是拉维妮娅,敦威治的拉维妮娅,祂许诺过完成我的一个愿望。”
“呃。”瑞雅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对方刚才的那段话被屏蔽了一点点,正好就是最关键的地方。好在从马萨诸塞州远道而来的拉维妮娅似乎能读懂她的眼神,微笑着重复并强调道:
“祂……吾主最为人类所熟知的名讳,藏在宇宙下的神秘面纱,yog-sothoth……一定不要忘了,向祂转告我的话。”
瑞雅震惊了。
“yog-sothoth”,这不就是她在阿卡姆公报报社遇到的,丑得天怒人怨还能瞬间吓晕一个变态杀手的索托斯先生么?他怎么从“他”变成“祂”还荣升为邪.教信奉的“门之主”了?
她想要了解关于这位“犹格·索托斯”的更多信息,比如是不是长得不太乐观向上,是不是在搞宗教前是个电路维修工,有没有一个卧病在床的老父亲等等。然而完成任务的拉维妮娅陷入到了一种奇妙的状态里,双手合十,眼神放空,定定地对着某一个方位祈祷,似乎是在向心中的信仰倾诉着什么。
无奈之下,她看向了其他的学生,并试图将他们从越来越疯癫的状态中唤醒,但最后不但没有成功,还反而触怒了他们,被他们挥舞着书本赶出了礼拜室。
把躺在圣坛边的克莱德挪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感觉自己被全世界排斥了的瑞雅回到了今天的起点,开始了自己的思考。
门之主,这个称号听上去像是专门搞开锁事业的,给她的东西还是一条坠着钥匙的项链,也许两者间有什么独特的联系?
在夜幕尚未降临的这段宝贵时间里,她将银色金属放到了手心,仔细端详。
脑中渐渐有了些想法,瑞雅捏着钥匙又回到了下面,紧张地走到教堂大门前,将手里的东西插入了锁孔中。
轻轻一扭,里面的齿轮跟着她的姿势发出细小的转动声,门开了,一些久违的面孔和久违的声音同时迎向了她,将她从那场恐怖的噩梦中拽离。
“瑞雅!”佐伊最先发现了她,而罗瑟琳最快地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失踪许久、几乎要以为遭遇了不测的室友:“你去哪儿了?我们都——”人已经回到了宿舍,她意识到再说那些话就有点不吉利了,于是马上改口道:“拉莱耶之主保佑,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没事。”
毕竟天父与救主连她这个微不足道之人都可以救回来,何况是“深受宠爱”的“信使”。
被拥抱住的女孩还没完全从那个黑色的世界中回神,良久才愣愣地问了一句:“你是罗瑟琳吗?”
“不,她其实是我新发明的菜谱——生切室友。”佐伊说,虽然被提到的人清楚她是在开玩笑,但还是深深地打了个寒颤。
“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罗瑟琳硬邦邦地说,然后借口去和告诉校长瑞雅已经回来的事,一溜烟地离开了宿舍。
使者不在的时间里,她尽可能地少和这个可怕的女人接触,每晚入睡前都会虔诚地向伟大之克苏鲁祈祷,希望能早日将使者送回到她的身边。
祷告果然起到了作用,犹豫了一下,她纠结着要不要也为莉莎祈祷,她隐隐觉得对方可能也出了事。
“你的身上有海潮的气息,”鼻子很灵敏的佐伊凑到去而复返的室友身边,嗅了嗅,说:“你去海边旅游散心了?”
“我去了普罗维登斯,被迫的。”尽管门窗都关着,可瑞雅还是感到了一股寒冷,学校的气温似乎在一日之内骤降了许多,连窗外的香樟都换上了金黄的外衣。
她顿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自己可能并不止消失了一天一夜。
“现在是……几月几号?”
“你失踪了快两个月,”佐伊说,打了个哈欠:“莉莎也是,她和她的哥哥有事回家了,宿舍就我和罗瑟琳。”她说着盯着自己打量了一番,有点困惑:“还老躲着我。奇怪,我长得并不吓人啊。”
慢慢地消化着事实,瑞雅坐到了比棺材板不知道舒服多少倍的沙发上,神情呆滞,像一块木头。
“你们知道是谁绑架的我吗?”
“知道啊,那个什么星之慧吧?据说是社团间的恶性竞争,他们因为输给了你的绿焰兄弟会而对你心怀不满,于是找了个□□成员潜入了学校,把你给弄走了。”一扫之前的无聊,佐伊精神一振,继续道:“校长知道后生气非常,真没想到这个小白脸生起气来这么有气势,简直就像要把眼前的人活吞了一样。”
社团间的恶性竞争、□□成员、绑架,不得不说,这个官方的解释竟然是难得的科学和有理有据。
“那,那些雇人绑架我的人,怎么样了?”她还记得他们被刀片割开喉咙后的样子,整个世界都仿佛变成了红色,几条鲜活生命的离去让她的心里闷闷的,尤其他们还是为了那个恶心心的蝙蝠怪物。
这种东西有什么好信仰的,给不了你钱给不了你信念,甚至还要拿走永不重来的宝贵生命,不如和她一起为了唯物主义事业而奋斗。
“死了吧。”从小就目睹了亲人的死亡,佐伊对生死看得很淡,特别是一些本就不值得活下去的人:“可能是雇佣的杀手对报酬不满意,可能是你的社团和你的校长不想让他们浪费监狱里的粮食,总之没人再见到他们。”顿了顿,她又说:“那个社团也被要求强制解散了,资金场地回收,有一部分会赔偿给你。”
什么!?
瑞雅的后背离开了沙发,有点期待地问:“会有多少呢?”
“不知道,我又不是校长,你问他去。”昨晚没睡够的室友又一次打起了哈欠,“好困好累,我再去睡会儿,估计你的校长很快就会来找你。”
能不能不要在尤先生前面有个“你的”,听上去奇奇怪怪。瑞雅张了张口,却到底没反驳,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不值得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她浪费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