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湖水看上去很深,收集完几个基础的样本后,业余爱好被迫是“潜水”的伊戈罗纳克穿戴好潜水服,在中午的阳光里跳下了湖岸。
一段时间后,他在靠近湖中心的地方浮出了水面,举起手朝他们挥了挥,表示自己暂时还未找到陨石的位置。
“奇怪,看这片湖泊的宽广程度,它应该挺大才对。”瑞雅这几天补习了一下布瑞切斯特的历史,在一本类似于地方记事的书上读到过关于陨石的记载。上面说那块陨石的姐姐离湖面并不远,水流在漫长的岁月里并未过多的侵蚀它,反倒是水中的藻类将它团团包围,让它看上去像颗巨大的绿球。
大约十几年前,那排房屋的主人尚未舍弃它们的时候,有人悄悄地拿到了陨石的一块碎片,里面的物质和已知的任何一种都不相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所以,布瑞切斯特大学才会将目光投注到这片深黑的水面上。
又过了一段时间,潜入水中的伊戈罗纳克还是一无所获——这是当然,格拉基前天就跑路了,带着祂的黑色城市一起,这个湖泊现在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积水坑,除了在水流中跳舞的水藻和水蕨,什么都不会——
有些惊讶地停住上浮,伊戈罗纳克看到了两尾颜色各异的“人鱼”,绸缎似的长发,姣好漂亮的脸庞,两双分别为绿色与金色的眼睛闪耀如宝石,简直就是人类幻想出来的海中女妖。
不过,祂当然知道世界上既不会有人鱼和塞壬,鱼人倒是有挺多,那便是拉莱耶之主的眷族,邪恶的化身深潜者。
“它们”一定是某位旧日的杰作。祂想,往对方消失的方向靠了靠,脑中盘算过长住在塞文河谷的几位邻居:
沃伦唐的绿神于数月前忽然离开,似乎尚未回来;栖身在地下迷宫的艾霍特几乎不会来到地上,更别说格拉基栖息的水中的了;最后一位拜亚提斯,封印解除后就飞去了别的地方,应该也不是。
那就是外来者了。
伊戈罗纳克谨慎了起来,水中也在此时出现了无数章鱼般的触手,当那些长着吸盘的腕足缠住祂的人类容器时,祂瞬间便明白那“两人”是克苏鲁与哈斯塔,而祂们也同时出现在了祂的眼前,相似的臃肿脑袋上,八对猩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祂,充满敌意。
“说,你,和瑞雅,是,什么关系?”绿色的章鱼率先问。
“瑞雅?”祂记得这是“奈亚拉托提普化身”的名字,顿时满眼疑惑:伏行之混沌会解决掉令祂们感到不快的存在不错,但那位也很喜欢捉弄祂们——没在伏行之混沌手上吃过亏的神生是不完整的,据说在不久前,连万物归一者都遭了殃,现在正发疯似的在不同的时空里穿梭,不知在做什么。
难得和血亲合作的哈斯塔说:“何必问祂。”说着就收拢了触手,让祂这具本就因为承受不住“神祇”之力的身体濒临崩溃。
一团血水在触手间爆炸,伊戈罗纳克出现在了远处的水中,反问道:“你们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不得了,不止沉在水底几百年的格拉基搬了家,连蹲在拉莱耶千万年不愿动弹的克苏鲁都破天荒地出了远门,甚至还和死对头“相亲相爱”。
过于不正常的现实让祂产生了一个荒谬的念头,“该不会是阿撒托斯要醒过来了吧”,祂想。
“哼,看不出来了吗?”克苏鲁有些轻蔑地看了祂一眼,大声地说:“我是她已经举行过婚礼的未婚夫!”
伊戈罗纳克:……
“胡说八道,她压根就不喜欢你。”在祂那震惊的目光里,哈斯塔说:“我才是她的另一半!”
伊戈罗纳克:……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你们究竟知不知道那人是谁啊,还是说这就是“奈亚拉托提普”的新花招?
面前的两头章鱼打起来了,水底被祂们搅得像个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大盒子。趁着这两个白痴在内斗,伊戈罗纳克悄然离开,一边修补有些受损的身体,一边浮出了水面。
下面虽然打得不可开交,上面倒还算平静,岸上的两人在说着什么悄悄话,看起来并没有注意到水下的争斗。
有些费解地盯着“奈亚拉托提普”看了看,果然,祂察觉到了对方眼底的失神。至于斯蒂芬,那个被祂看中的信徒像是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微微抿起的嘴唇暴露了其心中的不快。
伏行之混沌就是伏行之混沌,区区一个人类又怎会夺得祂的感情呢?祂只会用最残忍的方式将你片成一快一块,这便是祂赐予你的“仁慈”。
伊戈罗纳克摇着头,为岸上之人点了根蜡,同时想起水底的两只章鱼,一阵恶寒。
奈亚拉托提普喜欢女装祂是知道的,就是没想到骗来骗去,最后竟然骗到了旧日的身上,属实令祂有点鄙夷。
不过,在鄙夷之外,克苏鲁和哈斯塔的反应倒是让祂有点意外,甚至微妙地有些心动。
如果自己也……是不是就能更顺利地获得新信徒呢?
带着这样的心思,祂回到了岸上。
“你回来了,”见祂出现,瑞雅松了口气,就怕这位来自友校的队友出什么事:“有发现吗?”
摇了摇头,伊戈罗纳克说:“没看到陨石。”
觉得奇怪,女孩皱了皱眉,不知道他们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也许我们今天找错了地方。”将她的手捏在掌中,斯蒂芬说:“今天就到这里,天快要黑了。”
回去还有一段不短的路程,她点了点头,殊不知她的主要研究目标已经跑去了一个远离伏行之混沌的地方。
当天夜里,虽然像第一天那样噩梦缠身,但湖泊那边一直有水花声响起,像是有一群人在水里打架。瑞雅迷迷糊糊地醒了好几次,西西柔软的身体在她的怀里团成一团,睡得又香又沉。她推了推,黄毛的小狗不为所动,连尾巴都不带抬一下。
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她本想倒下去继续睡觉,却还是不放心地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往外看了看。只见蒙蒙的夜空下,漆黑的湖水与天空连成一体,平静得没有一丝波纹,刚才的声音似乎是她从梦中带出来的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