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公子朝霜便罢,现在公子朝霜不在东大封,总不可能,水灾依然抓不住机会吗?!
纷纭思绪在卓远脑中,如群鸟盘旋,但没有哪只鸟落下来。
却月城彻底沦陷,借八千手救难观音之死所营造的绝望,叫东皇太一东君和那姓卢的小丫头一压,已缓过劲,再不可能有料想中那么多人自尽。
哪怕还有大片地域陷于动乱,西大封都无法恢复方才的规模了。肉眼可见,遮天蔽日的黑云,看似慢实则快地,像是潮水退了回去。
卓远慢慢道:“为今之计,只有……”
前左都督没有将话说完,转动的眼珠停在偏左的地方。
他左边,洪福寿禄万万岁冷笑一声。
无眼无口的黄金面具,让白袍老者说话夹杂嗡嗡回音。
“卓卿,”似乎很亲近地唤道,可哪怕没露出半分表情,洪福寿禄万万岁依然能用短短几个字,表达出不悦来,“你僭越了。”
四邪神中只剩下这一位,无论是邪神还是前左都督都不用再掩盖关系。
僵持片刻,似乎一手主持了种种密谋的卓远低头,行礼以表他后退一步,不会再提此事。
***
“东大封毫无动静,露娘出手了?
“四邪神已去三,若说这三尊邪神刚好对应三灾,那剩下的一尊……哈。”
李朝霜坐在长廊栏杆上,倚靠朱红木柱,突然笑了一声。
巫庙围墙外,藏在阴影里,最后一只犹豫该不该退走的鬼将军,突然一僵,紧接着就在陡然照亮这处阴影的阳光中无所遁形,化为飞灰。
李朝霜抬头,看到太一出巡的队伍,在敲锣打鼓中降了下来。
如此,天帝回到天宫,只留下春日在人间。
不过这个春日,是蝉声阵阵的“春日”。
太阳依然留在天正中,仿佛晌午。不过,就算是看漏钟,现在也有夜五更,是十月初六快天明的时候了。
……又过去了一日。
李朝霜表面含笑看着东皇太一走过来,深呼吸的声音压得他自己都听闻不见。
东皇太一边走,身边宛若金丝纱衣的光晕就在衣袂摇曳间片片落下,于日光中化为残缺而灿烂的迎春花瓣,飘落脚步间。
金冠好像是朝阳光线折射出的错觉,低头时一晃神就消失不见。他脚步轻快几分,来到李朝霜面前时,已不是东皇太一,而是李朝霜熟悉的阿晕了。“朝霜!”他喊道,“怎么样?”
语调上扬,但内容听得后面一起降下的众人,只感到没头没脑。
哪想到李朝霜竟然听懂了这只小鸟说什么,从栏杆上站起身,摸摸他羽毛痕迹还没收回去的头顶金发,眼角一弯就道:
“英俊倜傥,气势非凡啊,恩公。”
年轻鹓雏的嘴角顿时控制不住上翘。
但也看得旁人满心疑惑。
却月城巫庙这次硬撑着上阵的巫祝小巫祝们,虽然过去没见过阿晕,但经过方才那一遭,怎么会不明白,这少年是传说中的羽族,也是九歌东皇太一。
他们满心敬佩和稀罕之情,像是星星闪烁在眼眸中,然后就看到一陌生男子摸了东皇太一的头。
当场就要有小巫祝冲上去喊大不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