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夫妻肩上泪 二更合一,241w营养液……

朱襄:“……”他只是开个玩笑,政儿是认真的吗?

“不知道他们要商量什么?”朱襄十分担忧。

嬴小政道:“大概是和舅父有关。如果和舅父无关,他就不会背着你商量了。”

朱襄沉默了许久,叹着气道:“我大概知道他和李牧商量什么了。”

嬴小政仰头:“商量什么?”

朱襄道:“不告诉你。”

嬴小政小脸一垮:“舅父!”

朱襄拍了拍嬴小政的脑袋,道:“你自己去问蔺礼。走吧,我们要忙的事还很多。”

“哼。”嬴小政气鼓鼓地跟着朱襄去干活。

他一定会问出来!有什么是我公子政所不能知道的?这天下都是朕的!

蔺贽与李牧商议了半日,第二天闭门休息,对外称生病,由名医扁鹊诊断。

第三日,他带着扁鹊给的药包,乘坐来时的大船,带着百余人重新返回楚国。

他说还有楚人在受苦,他要去救更多的人。

“如果楚王和楚国的卿大夫不管平民的死活,那就由我带着不被楚国当人的楚人自谋生路。”

“这天下之大,并非只有楚国能去。”

蔺贽头裹白布,身穿麻衣,仿佛披麻戴孝似的站在船头。

被他带来南秦的楚人跪在地上不断向他磕头,求天神保佑这位不肯留下姓名,只自称“白头翁”的高士平安归来。

现场气氛很感动,朱襄却感动不起来。

因为这是一场骗局,一场针对楚国平民的骗局。

现在跪在地上的楚人们不会知道,让楚国落入如此境地,让他们遭遇如此灾难的始作俑者,就有自己和这“白头翁”。

所以蔺贽才不让自己参与具体的事吗?

“舅父,蔺……白头翁会平安吧?”蔺贽回来的时候,嬴小政满脸嫌弃。蔺贽离开了,嬴小政又满脸担忧。

“我不知道。”朱襄道。

嬴小政嘟囔:“他为何一定要去。就算这件事很重要,他也可以叫其他人去。吕不韦就如此没用吗?”

朱襄道:“吕不韦也应该在为此事忙碌。若没有吕不韦张罗,他无法带这么多人来吴郡。过些时日,恐怕南秦其他二郡也会有楚人南渡。”

他转身离去,没有目送蔺贽所乘坐的船只离开。

“短时间内涌入大量流民,对三郡是一个极大的考验。政儿,你是要坐镇吴郡,还是要巡视三郡?”朱襄问道,“你有信心做好何事?”

嬴小政想了想,道:“我还是坐镇吴郡。”

虽然巡视三郡之事更为重大,以他性格,要做就做权力最大的事。但朱襄的教导让他知道有时候不能逞能。

他或许能做好巡视三郡之事,但他只是秦王的孙儿,如今地位声望远不如舅父长平君。只有长平君巡视三郡才算是师出有名,能更好地协调。

哪怕三郡郡守都会配合自己,嬴小政也要考虑上面秦王和秦太子的心情。

一个区区秦王孙,不应该太过高调。

朱襄道:“那吴郡就交给政儿了。”

嬴小政道:“舅父放心。”

朱襄道:“雪姬应该也会在三郡的纺织工坊忙碌,到时只有政儿一人撑着吴郡。李斯、韩非和蒙恬三人你该用起来了。有看重的学子,你也可用起来。”

嬴小政道:“不需要舅父唠叨,我知道该如何做。”

朱襄见嬴小政又开始烦他的唠叨,不由叹了口气。

外甥长大了,越来越不可爱了。

朱襄安排好之后,就去寻找雪姬,问雪姬要不要与自己一同出行。

他却看到雪姬在偷偷哭泣。

朱襄十分慌张道:“雪,怎么了?”

雪姬抹了抹眼泪,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如在赵国一样跪坐在坐垫上。

朱襄默默地拿着坐垫,与雪姬相对跪坐。

他大概猜到雪姬为什么哭泣了。

雪姬道:“良人,有许多活不下去的楚人来南秦。他们活不下去的原因是我们,对吗?”

朱襄道:“嗯。”

他知道雪姬聪慧。而且他提前告知了雪姬贸易战之事,没有将雪姬瞒在鼓里。

雪姬垂泪道:“这就是良人所说的贸易战吗?这也是战乱吗?”

朱襄道:“是。”

雪姬用袖口抹了抹眼泪,道:“我早就知道这是战争,却心存幻想,没有动武器的战争,大约是不会造成太大伤害。”

朱襄沉默。

雪姬勉强挤出笑容:“不过良人做此事,肯定是因为先削弱楚国,秦国和楚国打仗的时候,双方死的人都会更少。现在、现在的代价是必需的。我只是、只是不习惯这个,我会很快调整过来,良人不用担心。”

朱襄继续沉默。

他清楚雪姬现在为何如此痛苦。

接纳楚人的时候,他们就得知了楚人的惨景。

确实,楚人可以南下寻找活路,仿佛有活路。

但有多少人能走到这一条活路上?能走完这一条活路?

故土难离,除非到了确实活不下去的时候,谁愿意离开家乡?这个时代大部分人,都是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小小的村落,连去个县城都很少。

他们要怀抱多大的勇气,才会跨越这一条江水,来楚人口中最为残暴的秦国求活?

这或许并不是勇气,只是因为到了绝境。

既然到了绝境,那么他们一定亲眼见到了他人、甚至亲人的死亡,才会下定决心。

他们在走上这条路的时候,路边也一定遍地饿殍,仿佛人间炼狱,他们才能咬牙不回头。

所以来南秦的楚人是很少的幸运儿,有更多的楚人倒在了这场中。

楚王的不作为,楚国贵族的贪婪,是造成这场的原因。而利用楚王和楚国贵族的人性弱点制造的秦王与他的爪牙,最先说出“贸易战”这个概念并且用后世的经济学理念将其付诸实践的朱襄自己,难道不是这场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