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声,嗓音有些颤抖。
信宿的身体稍微往回靠了靠,让他坐的不至于太过费力,他轻声说:“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选择、太过残酷,但是载川,你知道的,我已经无法背负更多东西活下去了。”
“你不能选择那个错误的答案……你明白吗?”
信宿现在的性格几乎全部源自于十几年前那一场被逼无奈的枪杀,那个警察的死其实与他无关,他只是被困在笼子里没有自由的鸟。
可他变得极度厌恶自己、厌恶身边绝大多数人,以至于成年后、他的羽翼丰满为那位警察报了仇,都无法从那片血色浓郁的阴影中走出来。
如果张同济因他而死,信宿恐怕也不会让自己活下去,或者说他根本无法在一堆鲜血淋漓的骨头里活下去。
信宿的神经好像一根随时可能崩断的弦,本就蹉跎的摇摇欲坠,再受到一分重力就会完全断裂。
林载川轻轻吸了一口气:“我明白了。”
他轻声承诺:“我会按照你的选择。”
信宿的眼眶微微泛起红,他当然知道林载川要怎样艰难抉择才能做出这个决定,他的心脏一阵痉挛的剧痛,最后对他说:“我爱你。”
这是信宿第一次对他说这句话。
虽然太过不合时宜。
但信宿怕他不说,这句话以后可能再也没有办法说出口了。
……我很爱你。
载川。
只是对不起,可能没有办法陪你走下去了。
那些未竟之言,他们都听懂了。
林载川的眼里浮起什么,脆弱的像薄冰一样的东西,但很快消散下去。
“滴”的一声。
气体输送的装置开始缓缓运作。
储存舱里的气体全部吹向了信宿的房间。
周风物道:“选择权在你的手里,林支队长,你应该不会希望信宿就这么默默无闻死在这种地方吧。”
林载川回过头瞥了他一眼,看到他递过来的遥控开关,他拿在手里,却没有任何动作。
滴答。
滴答。
时间一秒一秒一秒地走过。
林载川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周风物提醒道:“里面是高浓度的一氧化碳气体,摄入人体后,不到三分钟,信宿的身体就会造成难以挽回的损伤,六分钟他就再也不可能抢救过来——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林载川的表情凝固一般坚定冰冷,声音低沉:“他不会愿意背负一条沉重的生命活下去。如果他生存的机会是用亲人的性命换来的,那信宿宁可不要,也不会剥夺活下来的权利。”
林载川的情绪已经
不如方才那样沉稳,他慢慢一字一字道:“我也不会剥夺他的选择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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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冷地一笑:“既然如此,那就如你所愿吧。”
虽然临时修改了剧本,但能让信宿就这么慢慢死在林载川的眼前,也是一件很有观赏性的事。
时间流逝的太快,似乎几个呼吸间就过去了几十秒钟,房间里,信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开始出现缺氧症状,不由自主地用嘴巴呼吸,可是已经难以得到氧气,他的神情极度痛苦,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轻微抽搐了起来,在椅子上无意识地挣扎着。
林载川从始至终没有任何反应,安静的像一樽冰冷的雕像,只是他的目光没有从信宿的身上移开一瞬。
周风物看着信宿濒死时的样子,神情明显愉快了许多,又转头看向:“林支队还真是铁石心肠,这样都无动于衷。”
“林载川!你也跟着他一起疯了吗!”
张同济的声音不断从隔壁房间响起,几乎是勃然惊怒的,“我一个半条命入土的人,你救我出去干什么,你不要信宿的命了吗!?”
“把信宿活着带出去!林载川!!”
张同济声音嘶哑:“你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
“对不起,伯父。”
林载川的声音极为艰涩,好像从多年锈迹的金属里挤压出来的动静,听着人喉咙都发痛。
“小婵这一生都不自由。”
“至少死亡……我希望他是自由的。”
“这是他的选择,我没有资格干涉。”
张同济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一时浑身气血上涌,眼前一黑,竟然气急昏了过去。
信宿也已经失去了意识,面庞开始泛起不正常的、僵冷的死白,整个脑袋垂了下去。
周风物扫了一眼,又看了一下时间,知道他已经彻底没有救了。
林载川这时开口,“我要带走张同济,还有信宿的遗体。”
他的声音平静的不可思议,甚至让人感到脊背发凉的、有如死海般的恐怖寂静,“如果你不同意,那我也不在意这里所有人的结局,我会让你、还有你手下的所有人给信宿陪葬。”
周风物沉吟了片刻,本来他是打算把信宿留下来的,海葬也是一个好去处,他的灵魂会被分隔成许多碎片,随着游鱼流淌向四面八方。
但林载川说要带走,那么让他带走也无妨,总归是一具无关紧要的尸体。
他很快就答应了。
玻璃门“滴”的一声打开。
周风物带着防毒面罩走过去,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信宿已经完全没有了呼吸。
林载川一刀割断绳子,信宿的身体失去支撑马上向下倒去,他单手接住信宿,将他抱起来,轻轻道:“我们回家了,信宿。”
信宿双眼紧闭,不再有任何回应。
林载川带他大步走出集装箱。
以周风物的风格,整个码头仓库可能都埋下了炸药,这个疯子从来不忌惮跟警方同归于尽,其他刑警听从林载川的命令,只敢在外围附近埋伏,没有深入其中。
贺争拿着望远镜,远远观察着码头的情况,这时低声叫道:“出来了出来了!林队把信宿带回来了!让罗队那边注意戒备,这次千万不能让周风物跑了!等人质得救我们就马上动手!给他炸平了这片码头!”
信宿没有睁开眼睛,但他知道林载川的心绪没有那样平静,即便已经有所准备,可抱着自己的双手都极为冰冷,甚至在非常轻微的发着抖。
已经走出了周风物的监控范围,信宿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臂。
他带着一点轻快的鼻音问道,“我临场发挥的演技怎么样,载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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