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角带了一点笑,低头的时候往上推了一下眼镜。
凌雪竹低着头,汤匙碰到陶瓷碗,发出清冷的声响。
“你鼻子好了么?”
“听得出来么?透气了。”随翊说,“输了液就好多了,雪哥给我的喷雾剂也好用。”
姜乘曜就看向凌雪竹,要笑不笑地说:“雪竹现在是活雷锋了。”
凌雪竹忽然抬起头来,抿着嘴唇看他。
他今天戴了眼镜,圆圆的眼镜,其实中和了他的冰霜气质。
但眼镜背后的眼神,却比平日还要淡漠:“还没谢谢你给我们送的伞。”
我们。
随翊忽然发现姜乘曜和凌雪竹看彼此的眼神不一样了。
有猫腻!
姜乘曜说:“举手之劳。”
说起来,他们俩虽然一个班一个宿舍住了两年,还真不熟,也就是偶尔说句话的交情。
他以前不怎么住校,偶尔来到宿舍,凌雪竹不是在学习就是已经睡了。
凌雪竹真是素来独来独往的。
如今这独角兽突然有了攻击性,会缠人了。
他可不觉得凌雪竹是弱者,他从来没有把凌雪竹当过弱势群体看。凌雪竹骨子里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强势,
凌雪竹吃完饭,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来,擦了下嘴巴。
他擦完的纸也方方正正叠好,捏在手心里,抬头和他的视线对上,然后面无表情地移过去,对随翊温声细语:“你吃的比我还慢。”
“慢点吃,”姜乘曜对随翊说,“等等我。”
懒洋洋的,也不看凌雪竹。
凌雪竹面无表情地瞥他了一眼,抽了张纸巾,放到随翊跟前。
外头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天空更为阴沉,好像又要下雨了。
今年江海市夏天缺水,北江的江道都干了一半,眼瞅着天气转冷,突然来了这么多雨。周围的同学都说还有大暴雨没下来,城市都发暴雨警告了,地铁都停了。
他们从食堂出来,随翊看了看漆黑的天,天黑的太早,学校里路灯都还没亮,风吹着树木摇摇晃晃,整个世界都有些鬼魅,唯有学校广播里年轻的声音美好而蓬勃。
他在校广播里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顾清扬。
正在念一则通报。
他也没听清都通报了什么,风有点大。
他们一行人穿过旧操场,距离教学楼越近,广播听的也越清楚。
“今天的校园广播到此结束,同学们,天冷风大,记得多穿件衣服呦。”
“顾哥声音听起来好苏。”俞快说。
急促而动人的钢琴前奏在大风里忽远忽近,他纵了下鼻子,姜乘曜就走到他前头去了,身体替他挡住了直面而来的风。
姜乘曜两只手插在兜里,风把他身上的校服吹得贴在身体上,头发狂乱飞舞,青春而张扬。
随翊突然发现姜乘曜穿的是自己的那件旧校服。
因为那校服后面被墨水染黑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