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说话的声音窸窸窣窣,吴氏一张粉白的脸气得发青,指着宁晚晴道:“你、你!等侯爷回来,我定然要叫他知道,他心中乖巧的小女儿,竟是这般狂悖无礼!还有你兄长,若他知道你成了这个样子,定然要训斥……”
“好啊,待我父亲和兄长回来,就算婶娘不开口,晚晴也会把府中发生的一切说与他们听。”宁晚晴语气从容,甚至带着一丝笑意,“看看他们会信谁的话。”
吴氏张嘴欲辩,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将矛头指向了黄若云,“若云,你也不管管她么?”
黄若云虚弱一笑,道:“婶娘方才不是让我好好修养,不要再操心府中之事么?”
吴氏顿时语噎。
姜勤一把钳住春杏,春杏却抱着宁锦儿不肯撒手,“姑娘救我!”
宁锦儿也有些着急,“宁晚晴,你、你到底要对春杏做些什么?”
宁晚晴淡淡道:“我瞧这刁奴有几分演戏的天赋,先罚上一顿,再发卖到城中的戏班子去,可别埋没了这一身本领。”
春杏一听,顿时哭天抢地,但她平日欺负的人太多,下人们见她被拖走,恨不得拍手称快!而吴氏见宁晚晴一行人走了,气得连帕子都差点拧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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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晚晴送黄若云回了悦然轩。
黄若云已经冻得手脚冰凉,直到进了屋,换了两轮手炉,面色才逐渐缓和了些。
“嫂嫂身子不适,为何还冒风雪出门?慕雨出事了,遣人来知会我一声便是。”
黄若云道:“无妨,我是你嫂嫂,本就该照应你,不过今日你可算惹恼了二房,她们一贯会搬弄是非,捕风捉影,我朝太子妃要求德行当先,只怕她们胡来,伤了你的名声!”
宁晚晴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常平侯府与东宫的联姻实在重要,无数的眼睛盯着,也有无数人嫉妒着,原主也好,黄若云也罢,都害怕稍有不慎,便落人口实,坏了这门亲事。
“嫂嫂别担心,今日之言,并非是我意气之争,而是二房欺人太甚,若是不适当反击,她们只会变本加厉。只不过,婶娘和堂姐如此嚣张,叔父却不管管么?”
黄若云摇头,“叔父自从受伤之后,便退出了军中,一心只在家饲鸟养鱼,与婶娘鲜有话说,府中之事更是充耳不闻。”
宁晚晴会意,道:“嫂嫂受委屈了。”
黄若云无声笑笑,道:“不,能嫁给你兄长,是我最大的幸事。这些年来,我一无所出,他却始终待我如一,我与他聚少离多,曾劝他纳个妾室随军,他却不肯……如今这般,我已十分知足,无论二房如何闹,我都会好好守着家中,不给他添乱。”
“兄长这般待你,必然是爱重嫂嫂。”宁晚晴看着黄若云的眼睛,道:“若嫂嫂受了委屈不告诉他,有朝一日,他终会知道,只怕会自责不已。”
黄若云眸色微凝,“这……二房不过讨些口舌便宜,我本也无意计较太多。”
宁晚晴继续道:“二房如今飞扬跋扈,若我们不及时纠正,长此以往,恐怕会酿成大祸。昨日之争端,虽然我不记得了,但嫂嫂试想,万一没人将我救醒,如今府中该当如何?”
黄若云沉思一瞬,道:“若你出了事,常平侯府与东宫的联姻自然也会夭折。”
“不错,但还有一种可能。”宁晚晴沉声道:“听闻太子生母已经去世,除了一个舅父驻守北疆,母族逐渐式微,他自然需要强有力的联姻,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顿了顿,宁晚晴又道:“而我们常平侯府,也需要东宫的支持。”
话音落下,黄若云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常平侯统帅西凛军,手握重权,可大本营终究扎根在西域,少不得有宵小之徒进献谗言,企图挑起君臣相疑,自古以来,“飞鸟尽,良弓藏”的例子比比皆是,所以宁家也需要一位重要的盟友,保自身无虞。
“试问,若我遭逢不测,我们府上又仍然需要东宫这一桩联姻,结果会如何?”
黄若云怔住。
到了那时,若常平侯府若还想与东宫联姻,便只能奏请换人——而府中未出阁的姑娘,便只剩宁锦儿一人了!
黄若云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后,登时醍醐灌顶。
“难怪宁锦儿一直阴阳怪气,总是借歌姬案来奚落你!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她是希望你知难而退,自己上位,真是厚颜无耻!咳咳咳……”
“嫂嫂莫激动,这一切不过是我的推测,没有真凭实据,也不可妄下论断。”但有一点能确认的是,原主之死,一定和二房脱不了直接干系。
宁晚晴继承了原主的身体,就会查明真相,还那可怜的姑娘一个公道。
“我既然起死回生,便是上天给我第二次机会,让我将过去的不公与不平,一一讨回来。”
黄若云郑重点头,“嫂嫂明白了,我也会帮着你查清此事,绝不再姑息二房。”
片刻之后,院子里便传来了春杏的哭喊声——按照家规,宁晚晴罚了春杏三十藤条,看来姜勤是一点没留情。
黄若云问:“对了,你真要把春杏发卖出去么?”
宁晚晴淡定答道:“不急,这么好的饵,留着钓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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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晚晴回到了听月阁。
房中碳炉烧得暖烘烘的,很快便驱散了路上沾染的寒气,思云帮宁晚晴解开披风,慕雨便将手炉递了过来。
宁晚晴打量她一眼,慕雨已经换了干净的衣裳,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正眼睛发亮地看着自己。
宁晚晴抱着手炉坐下,笑道:“怎么,我罚了春杏,你就这般高兴?”
慕雨笑意更甚,“奴婢不是为自己高兴,是为姑娘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