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礼安喉结轻滚,藏起所有肮脏的心思。
“抱歉,是我走神了。”他揉揉她的头发,温声道,“玥珍不笨,是我没有经验教学生。”
“我不是合格的老师。”
不知道是哪两个词触动神经,卫玥珍慌乱地移开眼。
她脸红红地做了会儿题,实在做不下去了,羞涩又大胆地问“周礼安,家里有没有眼镜”
十分钟后,卫玥珍对着壁炉前的男人咽口水。
昏暗的胡桃木色给空气增添几分粘稠的厚重,他静静站在那里,白衬衣西装马甲,宽肩窄腰,修长的腿。
金丝眼镜仿若为他量身定做,镜片后的双眼深不可测。
可他的面容却这样柔和,冷色的肌肤在这片无际的暗色里明亮而干净。
“坐好。”
男人手握戒尺,温和地命令。
卫玥珍不自觉地坐直身体,跟随他的指令去一举一动,看他踱步过来,仔细检查她的坐姿。
触感微凉的戒尺顺着腰线往上,尖锐的硬的小角贴着脊柱。
她忍不住颤抖。
周礼安轻轻地笑了声,弯腰从身后贴近紧张的女孩子,低声问“怎么在发抖,很冷”
戒尺往下到了腿弯。
女孩子的裙子很短,大腿白雪,小腿纤细,露在外面的膝盖因为热泛着浅浅的红。
想捏碎她,听她哭,听她喊。
“不乖。”他说。
戒尺绕着膝盖转了一圈,周老师进行下一步教学,做错题的坏孩子需要受到惩罚。
“去桌上趴着。”
卫玥珍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隆冬的夜晚火热得像夏天。
她在壁炉的热气里几欲死去,周礼安比跳跃的火光更热,她被摁在桌上,贴在玻璃窗前。
厚重的书架因晃动书籍掉落了一地。
花园里覆着甜白色的雪,从里面看出去雾蒙蒙一片,窗上都是雾气,激烈时留下男人的掌印。
周礼安没太过分,弄了几次就放过了怀里哭得可怜的小女孩。
一场情事结束,他身上的衣服仍然整洁,只是裤子皱得不像话,两边都湿透了。
“补充点水。”
他给卫玥珍喂水。
卫玥珍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闭眼喝了水,脸上的热度还没退下去,不想睁眼看周礼安。
又哭又叫的,太羞耻了。
幸好家里没有人,不然她再也不来了。
周礼安把水一样的女孩子抱起来,细心打理,再把她抱回书房,放在腿上,继续叫她写作业。
这次是真的写作业。
卫玥珍整个人还轻飘飘的,窝在他怀里不想动,撒娇道“你给我写,我不想动。”
她已经坏掉了,不能写作业了。
周礼安温声应好“你小时候就是这样和卫阿姨撒娇的,要哄要抱,还要糖,脸上还挂着泪珠。”
长大了到他怀里,依旧没变。
卫玥珍睁眼瞧他,“小时候的事都记那么清楚,不会很久以前就暗恋我吧”
周礼安停顿片刻,居然开始认真思索这个可能性。
那么多朋友、弟弟妹妹,他对卫玥珍的关注确实超出旁人。或许是因为她爱哭,或许是因为他曾在黑暗中找到过她。
面对她,他总是心软。
“那我未免太迟钝。”周礼安亲吻她汗湿的额头,“如果是这样,你可能会更讨厌我。”
他还是少年时,眼里就容不下沙子。
卫玥珍深以为然。从周礼安开始追她,她身边男的越来越少,恨不得连只狗都是母的。
她就没见过比他占有欲更强的人。
但他还算讲理,会陪她一起出去玩儿。
她仰头亲他的下巴,水润的眼很亮,“我不讨厌你。”
周礼安喉结轻动,垂眼看她,声音很温柔“明早给你补作业好吗不会让你迟到。”
卫玥珍微愣“现在干什么”
“上课。”
他轻吻她的耳垂,气息如锁链般缠绕。
后来,卫玥珍不太愿意回想这个冬天。
记忆中,她总是很热,总是很缺水,衣柜里的裙子越来越多,他的眼镜也越来越多。
她的私人教学数量超标。
幸而,教学成果不错,她期末考考得前所未有的好。
为此卫妈妈特地打了电话过来,忧心忡忡,担心她是不是又失恋了,才没事找事去学习。
又问她怎么学的,怎么忽然开窍了。
卫玥珍红着脸不说话,总不能说答错题要趴到桌上受惩罚吧,多罚几次,傻子都会了。
她支支吾吾地糊弄过去。
卫妈妈催她早点回去,今年过年比往年热闹。
周家会在年后正式上门拜访,商量两家联姻的事宜,确定订婚的日子。
“订婚”卫玥珍一怔,“我没同意要订婚。”
卫妈妈也一愣“你和礼安都在一起了,还没打算给他一个名分”
卫玥珍抿唇“只是谈恋爱而已,我不订婚。”
挂了电话,卫玥珍出神了很久。
她和周礼安正式在一起的日子不久,不过两个月而已。期间他从来没提过订婚的事。
她不知道自己在抗拒什么,害怕什么。
是他授意的订婚吗
他没问过她,也没提过。
卫玥珍不太高兴,连着一周没怎么回周礼安信息。
临近过年,他工作很忙抽不开身,和她说回东川的时候和他说一声,他来接她。
她没知会他,一个人回了东川。
周礼安是在一个应酬上知道卫玥珍回来了,桌上友人打趣,说他够辛苦,丢着女朋友在外边陪他们吃饭。
他不动声色,言两语就知道了卫玥珍在哪儿。
酒喝过一轮,周礼安借口离开。
司机等在门口,见周礼安提前出来不免讶异,待看到他的脸色,决定一个字都不多问。
上车后,周礼安报了地址。
他回了“岛上”。玥珍在那里。
卫玥珍也不是故意选了“岛上”,别的地方的酒确实没有“岛上”的好喝,而且这里不会有讨厌鬼来烦她。
反正周礼安都会找到她,不如选个合心意的地方。
正值寒假,“岛上”前所未有的热闹。
卫玥珍难得没和朋友们玩。她躲在露台上,小桌上的酒瓶空了小半,喝完一杯酒盯着露台上的灯发呆。
这里很亮,很温暖。
她混混沌沌地想,周礼安这样的人是不是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她究竟是畏惧被一段关系捆绑,还是畏惧他完美。
有时候周礼安太好,好到她时常惶恐,会不会在某一天醒来,他就如数收回这样的好,再给别人。
她一定会气死的。
他想订婚,她不愿意;他要是不想了,她又会气死。
她真别扭,卫玥珍郁闷地想。
周礼安到“岛上”后换了一身衣服,酒局上难免沾到烟味,卫玥珍不喜欢烟的味道。
靠近露台,他不许任何人再进去。
女孩子看起来心情不好,趴在小桌上发呆,酒瓶里酒只少了一点,她没碰多少。
周礼安轻皱了下眉,没压着脚步声。
她早知道他会来,没抬头,闷声道“周礼安,我要是不和你订婚,你会怎么办”
“怎么忽然提起这个”周礼安短时间内不打算再提起订婚,至少等她毕业,“等你毕业再说。”
卫玥珍茫然道“可我妈说过年你们家来商量订婚的事。”
周礼安一怔,难怪她不高兴,一个人回了东川。
他在她身边坐下,指腹在她的手背上摩挲片刻,解释道“我家里人她们可能有点着急。我最近太忙,没顾得上。玥珍,不会有订婚,别担心。”
卫玥珍并不觉轻松,反而更沉重了。
没在一起前,他步步紧逼,她恨不得逃到千里之外;在一起之后,他没有底线地对她好,数次退让。
这样的好让她有些恐慌。
“周礼安,你都没有脾气吗”卫玥珍捏捏他的脸,嘟囔道,“正常人被拒绝,肯定气跑了。你像个受气包。”
周礼安莞尔一笑“不生气。你在就很好。”
她是他的良方。
卫玥珍靠在周礼安怀里,偷偷想对他好一点吧。
年后周家上门拜年,这是第一次。往年都是卫家到周家拜年,今年情况大不一样了。
不知道周礼安说了什么,周家没提起订婚的事。
卫玥珍跟在卫爷爷身边,将周礼安身边的人看了又看,没看到他爸妈。印象中他爸妈似乎不常在家,以前过年的时候也很少见到。
两家人热热闹闹地拜过年,卫玥珍收了一堆红包。
周礼安临走前也往她怀里塞了一个,揉揉她的发,温声道“新的一年,希望玥珍每一天都快乐。”
也希望她的身边有他。每一天。
周礼安走后,卫玥珍没管她的小红包们,缠着妈妈闹了一阵,最后把她拽到楼上。
卫妈妈忙得脚不沾地,还要应付这个小女孩。
“活到一十岁,忽然有悄悄话和我说了”
卫玥珍和家里人关系亲密,从小到大有什么心事都会告诉他们,说悄悄话的时刻少之又少。
这样的情况难得一见。
“妈。”卫玥珍指了指门口开走的几辆车,“我怎么没见到周礼安的爸妈他们不在东川怎么过年都不回来。”
卫妈妈抚额,这孩子简直缺心眼。
不过也不怪她,这些年很少有人在提起周礼安的身世。他已经足够强大,可以抵挡流言。
“周礼安的爸妈很早就走了,车祸走的。他从小就养在叔叔家里,对外都说周家这一辈是两兄弟。其实周礼安和周溯其实是堂兄弟,不是亲兄弟。他婶婶身体不好,长年在国外疗养,所以一家人都在国外,礼安是爷爷奶奶带大的,从小和长辈们一起生活。”
“玥珍,你别怪礼安心急。他只是没有过家,想要一个。”
卫玥珍神情怔愣,没从卫妈妈的话里反应过来。
她从来不知道,周礼安没有爸爸妈妈。她去过他住的地方,很大很空的别墅,只有他一个人。
她以为他只是喜欢一个人生活。
“好了。妈妈去忙了。你乖点啊,今天别乱跑。”
卫妈妈匆匆说完,下楼忙去了。
卫玥珍趴在窗口看着门口看了很久,心中五味杂陈,想和他说些什么,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之所以有雾一样的性格,是因为没有爸爸妈妈吗
这样生活,是不是会容易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