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时辰到了,奴才伺候您把药条取了吧。”
月色如水,裴佑已经在窗边坐了许久,常顺上前帮他取下眼前的药条,小孩子对什么都好奇,忍不住问道:“公子,什么是……殿下的郎君呀。”
裴佑眼睫微微一动,还未开口,哲恒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进来。
“郎君之位,也就是这长公主府的另一个主人。”
常顺被吓了一跳,裴佑也缓缓转头,哲恒进来后,便弯腰作揖:“属下哲恒,见过郎君。”
常顺小心翼翼的收好了布条,十分有眼色的退下了,人走之后,屋内便只剩他们二人,哲恒笑道:“郎君身边的下人倒是机灵。”
裴佑:“小孩子伶俐,他从小跟我,知道我的脾性。”
“是么,可你方才并未说什么。”
裴佑:“哲恒侍卫深夜前来自然有事,若这点儿眼力见都没有,也就在镇国公府留不住了。”
哲恒没再继续问了,而是默默的看了他许久:“郎君眼疾是自小落下的?”
“是。”
“因何之故?”
“误食丹药。”
“那郎君的伤呢?总不会是误打误撞。”
裴佑抿了抿唇,自然听出他话里的试探之意,他沉默片刻,道:“哲恒侍卫不必出口试探,我自幼年便深居镇国公府,连这京都中的许多人都不认识,若不是殿下相救,我此生或许都将如此度过。我虽也不能理解殿下为何要给我郎君之位,但现下我这副破败身躯和眼盲之症,是与不是,对我而言都无甚区别。”
哲恒没想到裴佑会一口气将所有事都摊开说出,他一时陷入了沉默,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自己过于敏感,对他人太过苛刻。
窗外忽然一阵风吹来,吹开了本就没关好的窗子,屋内的灯光也熄灭了,显得这屋子更加的冷清寂静。哲恒长舒一口气:“郎君不必妄自菲薄,既然殿下这般信任郎君,郎君也应该振作起来,时间不早了,属下不打扰郎君歇息,告退。”
裴佑没再说什么,任由哲恒离开,哲恒走到门口,又顿住了脚:“夜深露重,郎君身边只有一个小孩子伺候不成体统,殿下性情率真却有些马虎,这才在这样的小事上忽略了,您如今是驸马又是郎君,该对自己好一点。”
说完,哲恒这才彻底离开,而黑暗中的裴佑听到那句对自己好些时,垂着的眼睫才缓缓抬起。
他任由这灯暗着,常顺早早回房自然也没发现,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风过,屋内的烛火重新被点燃,裴佑面前也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影,那身影见着他之后便立马跪下:“小主人,阿六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