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祂在滚滚红尘中等待几千年,为的,只是眼前的莺时。
没有原因,祂也不需要原因,在看见她的第一眼,祂便明白了自家之前那些年无趣人生的意义。
但祂不能说。
“这是个秘密。”祂说。
莺时放下酒杯,低头看着它,笑着说,“好吧,秘密,我期待着你愿意告诉我的那一天。”
所有灵的性格不同,也不是都愿意为自己找到主人解除执念的。
但,只要不跟那株桃树一样害人,那莺时就不会多管。
在不伤天害理的情况下,人生而自由,灵也是一样。
“师姐,我来啦。”徐静的大嗓门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浓郁的饭菜香味。
“听到了。”莺时应了一声,看了眼自己穿着的衣服,她懒得换,索性一直等到下面的嘈杂声都退去,只剩下徐静一个人,才捧着长剑动身下楼。
“把门关上。”莺时叮嘱一声。
“好嘞。”徐静有经验,一听就知道自家师姐这是穿着睡衣下来的,忙关上店门。
莺时下楼,径直拐进了餐厅。
这个地方就在厨房外面,也和厨房一样,她根本不用,日常阳台上的小圆桌就能满足她的一切需求。
这会儿,大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
徐静在后面关好店门走过来,笑嘻嘻的说,“这次麻烦师姐啦,请你吃大餐,都是你爱吃的。”
了解莺时死宅的属性,回来的路上徐静就和莺时商量好了晚上带了菜来,回了异调局后她草草洗漱了一下,然后去定菜,再赶过来,果然,预期的时间正好。
她就知道,每次出门回来自家师姐肯定是要折腾一会儿的。
徐静也想不通,她们都是修炼过的人,这点路程肯本不算什么,就像她,面对幻境时的损耗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恢复过来。
可自家师姐呢,修为比她还厉害,偏偏出个门就跟和谁大战了一场一样,一副疲累不想动弹的样子。
这个问题她纠结了很多年,最后也只能归咎这大概就是死宅的特点吧。
莺时本来准备把伯崇放在柜台上,祂却说要跟来,就随手放在了饭桌一侧。
好在,饭桌够大,虽然长剑一摆就占据了一般的地方,但剩下的也足够师姐妹两个人坐了。
徐静眼馋的看了眼黑色长剑,但之前被警告过,也没再多嘴,只是心里打算着等回头偷偷跟自家师姐商量一下,求她想想办法。
她随手一拎,拿起了一瓶酒,带着得意的跟莺时说,“师姐看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猴儿酒,你肯定喜欢。”
莺时的确起了兴致,说,“这东西可不多见,你哪儿来的?”
徐静早就准备好了就被,打开酒瓶小心翼翼斟了两杯,说,“我兑换的啊,这东西死贵,还好我贡献点刚好够买,幸好我下手的快,不然就被别人买去了。”
莺时尝了一口,清甜的果香混合着酒味在口中蔓延,丝毫不显得辛辣刺激,咽下去后,果香在身体中扩散,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种如坠云端的晕晕乎乎的感觉。
并不强烈,反而让人全身都放松下来。
“不错。”莺时赞了一句。
“还好,不够味。”徐静尝了一口有些遗憾的说,然后笑着又摸出了一瓶酒,说,“师姐你喝猴儿酒,我喝这个。”
莺时看了眼,眼中划过怀念,随后无奈一笑,说,“你啊,什么都跟师傅学,连酒都跟他喜欢的是同一种。”
那酒之前老头子在的时候就最爱喝,正宗的烧刀子,他们认识一个老酒坊,人家那酒窖都有几百年的历史了,里面酿出的酒甚至带着一股淡淡的灵气。
一般人想喝都买不到,不过只要是平安古董店的人去,人家都愿意给。
之前是老头子,现在是徐静。
“师姐你还说我,你才是真的奇怪吧,上面有师傅,下面有我,你是怎么长成现在这样的?”徐静不敢说她挑剔龟毛又懒散,一句带过。
“或许,正是因为有你们,我才这样。毕竟,物极必反。”莺时撇了眼她,笑意有些淡。
她小时候可没少被两个活力充沛,大大咧咧的人折腾,现在能自己做主了,自然要依着自己的性子来。
徐静想了想,还真是,她讪讪的笑了笑。
“不说了不说了,喝酒,来,干。”她举杯。
师姐妹两个人边吃边喝,都是修炼中人,饭量大,等到散场的时候,酒菜都已经空了。
“就在我这儿睡吧。”莺时有些微醺,支着下颌指尖不自觉的摸上了剑身。
祂注视着莺时的醉态,心间发痒。
“不了,我要回去,这次的事情还得打个报告。”相比莺时,徐静越喝越兴奋,等到听见莺时这句话,顿时一个激灵,酒意醒了大半。
她才不要回来住,天知道自家师姐有多龟毛,她店铺里的摆设都是按照她的心意来的,大到一个抱枕,小到花的摆放方位。
大东西她能记得不碰,可这些小玩意谁会在意,她一个不小心弄乱了,莺时就不满意,要让她整理回去。
这谁遭得住?
反正她不行。
莺时掀起眼皮撩了她一眼,有些小嫌弃,说,“行,那你走吧。走之前先把碗盘洗了。”
徐静有些不情愿,说,“师姐不用管啦,明天饭店的人会来收的。”
“所以你要这些乱糟糟的一桌子在我房间里摆一夜?”莺时挑起了眉。
徐静抽了口气,感觉自家师姐这个目光有点危险,简直就是挨揍的前奏。
“好我马上洗。”她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麻利的挽起袖子开始洗碗。
莺时就坐在椅子上看着她洗,直到她洗完了收拾好了,起身送她出去。
“小静。”看着徐静要走,她忽然喊了一声。
“诶怎么了?”徐静转身,略有些警惕,担心自家师姐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看她这样,莺时忽然笑了笑,咽下了原本准备说的话。
“开车之前把酒意解了,不许酒驾。”她警告。
“那我不是白喝了?”徐静不愿意。
莺时平静的看着她。
徐静顿时头皮发麻,哀叹自己怎么就逃不开师姐的魔爪,只得当着她的面化解了酒意,这才忙不迭的溜了。
莺时站在门口看着,她没有解自己的酒意,就着这种晕晕乎乎,好像踩在棉花上面的感觉关上了门,看着后面的店铺,忽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徐静看着性子大大咧咧的,但其实心比谁都软,刚来店铺是和灵聊天,聊一次哭一次,那时候她只觉得这个小孩好烦,就问她怎么了。
她说这些灵太惨了。
莺时忽然失笑,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楼上走。
她也觉得这些灵惨,但她不会为之难过,只是尽力在能力范围内帮助它们,小时候,她曾经听灵说她心硬,但师傅说不是。
“莺时只是看的太清楚了。”那个不修边幅总是大大咧咧的男人难得的正经。
“难过不能改变任何事,有这个时间,不如努努力,争取能在下一个悲剧发生前阻止。”他说。
“我家莺时,聪明着呐。”
莺时笑了一声,扶着扶手往楼上走去。
她似乎忘了什么,不过应该没关系,明天再做好了。趁着酒意,该好好睡上一觉才是。
餐桌上,祂感知到莺时晕晕乎乎的往楼上走,顿时有些失落。
莺时把祂忘了。
祂思索了一下,开始考虑是自己追上去,顺势混进一楼,还是留在这里等明天莺时醒了冲她卖惨装装可怜。
莺时抬脚,忽然绊了一下,踉跄着往一边撞去。
她一个激灵,就想站稳,但什么也没抓住,然后就撞进了一个冰冷的怀抱,一双结实的手臂环住她,她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紧绷的肌肉。
酒意瞬间散去,莺时抬头,入目是一个满头银色长发的男人。
眉眼深邃,轮廓分明犹如刀刻斧凿一般,只是满脸的担忧消减了这种凌厉到锋锐的俊美。
“莺时,你还好吗?”祂问。
虽然祂及时扶住了莺时,但仍旧不能放心,担心她刚才不小心碰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