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阑玉又问:“北寇来袭,带了多少兵马?”
一名士卒激动地带着哭腔答道:“至少有七八千人,或许上万了!梁刺史,他们是要发起大战了么?”
他的话令在场众人哗然。
“胡说八道!哪来七八千人?!”一名文吏激动地怒斥道:“顶多也就几百人!明明是你们怯战,一触即溃,才丢了城池!”
那士卒反驳道:“怎么可能才几百人?城中八百守军都拦不住他们,他们定有数千人!”
“就是你们怯战!混账!若不是你们,我爹也不会……”
双方吵了起来,由于在场人数众多,不少人加入了争执或者劝架的队伍。
“就算没有七八千,三四千总是有的……”
“不可能!我当时就在山上看着呢,最多只有一两千人!”
“说我们胆怯?你们怎么不自己作战!”
众人各执一词,吵得梁阑玉头都疼了。
这将领还真不是那么好当的,她只是想弄清敌军的人数,人们给出的回答五花八门,跨度竟然从几百到上万都有。而这还不像做题,书本后面没有标准答案可参考,她只能依据各种信息自行判断。
“都别吵了!现在谁也不许擅自发话!”梁阑玉大声呵斥,令众人暂时安静下来。她问道,“有谁看清楚,他们有几排盾手?几排矛兵?看清的举手回答!”
有几人举手,仍然给出了不同答案,但差距逐渐缩小了。
在询问了多项细节后,梁阑玉心中稍稍有数:在场的军人为了推脱战败的责任,倾向于夸大敌人的数量。而有些愤怒的百姓则因看轻军队或未接触战局,会往少了报。
总而言之,由于事先没听说敌军有大规模动员,且溃逃的军民也证实了敌军以轻骑轻步为主,并未携带太多辎重。因此七八千人是不可能的,梁阑玉认为敌军在一两千上下较为合理。
她又问道:“你们之中可有军官?”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竟然没人做声。
于是有人指认自己身边的人道:“你不是军官么?”
那人吓了一跳,瞬间胀红了脸,慌张道:“我、我只是个什长……梁刺史要找的可不是我!”
身上有职衔的军官都害怕梁阑玉是要追究他们的责任,是以不敢承认。
梁阑玉冷声道:“所有军官都给我出来!我有话问你们,不治你们的罪!敢有隐瞒,就地斩首!”
她的气场令众人瑟瑟发抖,不一会儿,五名男子陆陆续续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们自报身份,最小的是什长,最大的是队副,还有一名军需官。
挑出军官后,她又把剩下的人分成了军和民两个阵营。眼下这么多人实在太混乱了,而且人们容易互相影响,所以还是分开询问比较好。军官由她亲自问话,民众交给陆春问话,而士卒们……
她想了想,吩咐道:“把宋二郎找来,这些兵交给宋二郎问清楚。”
不多时,陆春与宋愈二人分别领着自己负责的人群走了,梁阑玉也把军官们全都叫进房间,并且让阿秋在旁负责记录,
……
两天后,都督府的内堂,梁阑玉坐在上首的位置,下首坐了八个人,分别是蔡帔、韩卫、陆春、宋愈以及她的几名幕僚。这些幕僚是被她招揽或者主动前来投奔的,亦有豪族推举的子弟,都是饱读诗书、熟读兵法之人。
而堂上还站了一人,乃是宋闻。
在历城遇袭后,梁阑玉紧急命令宋闻召集商队的人手,打听与历城、碻磝守军有关的一切信息。由于最近他们的生意越做越大,商队的规模也迅速扩张,其中有不少经常往来燕、齐之间的贩夫走卒,能够提供很多情报。
今日宋闻便是来汇报他汇总的消息的:“攻陷历城的北燕军乃是驻扎于碻磝的军队。那里原有五六千兵马。驻军将领名周贤。他本是一名汉人流民,因武艺出众,十四岁时被燕国大都督慕容山收养为义子。经慕容山一手提拔,成为北燕将领。”
“周贤驻扎碻磝已有三年,他与我大齐一直有经商往来,每年都会从徐、郁两州购买大量羽、革、皮等商品,继续销往北方,并且将北方的战马卖给我们,从中渔利。”
碻磝亦是地处南北边境的要塞,周贤便利用这地理之便,做中间商赚取了不少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