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猛有嗜酒的毛病,不仅爱喝,酒品还差。以前为了让他少喝点,王华总是命人在营中少备酒,并且在苗猛能看到的地方绝对不要放酒,以免他一看到就被勾起馋虫。
然而几天前接到梁阑玉派的任务后,他立刻让人买了数坛好酒回来,专门摆在苗猛每天都会经过的地方。
果然如他所料,苗猛最近本就心情极差,闻到酒香更把持不住,大白天就喝得酩酊大醉。
王华进入房间后,闻到屋中有一股浓郁的酒气。而苗猛躺在榻上一动不动,两颊泛红,显是醉倒了。
他的亲兵在后方默默关上了门。
王华做了个深呼吸,将手按到佩刀的刀柄上,用力握紧。
好一会儿他仍未抽出刀来,亲兵有些急了,小声提醒:“军副,赶紧动手吧,他醒了就糟了!”
王华点头,终于将刀拔|了出来,却仍踌躇着没有上前。
不是他不想手刃苗猛,也不是他没有杀过人。他与苗猛有杀友之仇,且这些年苗猛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他早就恨得牙痒痒了!
可也正因为他总被苗猛欺压,致使他心里对苗猛怀着异乎寻常的恐惧。这股恐惧拖曳着他的双腿令他无法向前迈进。
“军副,别犹豫了!”亲兵再次催促。
王华的额头上开始冒汗了。在进这房间前他的信念非常坚定,甚至是迫不及待。然而到了这一刻,他反而生出了退缩的念头。
就在此时,榻上的苗猛忽然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王华瞳孔瞬间巨震!
苗猛的目光扫过面前三人,停留在王华手中的长刀上。他迅速翻身坐起,震怒道:“王军副,你想干什么?”
王华答不出来。他身后的两名亲兵忍无可忍,纷纷抽刀:倘若今日行刺不成,莫说王华,他二人也绝无活路!
一名亲兵率先朝着苗猛冲了上去!
苗猛随手抄起榻边的空酒坛,用力砸向那亲兵的面门。那亲兵被击中,瞬间血肉模糊地倒地。
另一名亲兵举刀劈了过去,苗猛侧身闪开。那人扬刀再砍,苗猛再度闪避,同时摸出自己搁在枕边的长刀,用刀柄撞向那人胸口。那人瞬间岔气,捂着胸口扑倒在案边。
转眼已放倒两人,苗猛这才不慌不忙将自己的宝刀拔出鞘,朝着王华走来。
王华双脚仍被钉在原地,浑身被汗濡湿。
“你想行刺我?谁给你的狗胆?王军副!”苗猛边问边朝他劈砍!
王华连忙举刀抵挡,然而苗猛臂力极强,这一下就震得他两手发麻。
“说!”苗猛又朝他腿上打去。
王华连连后退,背已抵到墙边。他咬牙招架:“是梁都督……她让我杀了你!”
苗猛一怔,勃然大怒:又是梁阑玉!那女人到底有何本事,为什么人们都甘心受她调遣?凭她是尚书令的女儿?还是凭她年轻貌美,男人一见她就昏头?那些豪族如此,何田如此,王华竟然也是如此!
两人又拼了几刀,王华虎口开裂,再握不住兵器。而苗猛抡起长刀,爆喝一声,就要将他的脑袋劈成两半!
危急关头,王华索性将武器一丢,扑上前抱住苗猛的腰,下肢发力,猛地向前冲撞!
“砰”的一声巨响,苗猛背部撞到柜子,柜子凸起的把手正中他的腰眼。他浑身一软,长刀同样脱手坠地。
然而很快苗猛便恢复过来,提膝猛击王华的胸口。王华硬扛了两下,终于吃痛放手。苗猛又一把掼起他的领子,将他掷翻在地,骑到他腰上。
王华感觉身上仿佛压了一座泰山,根本挣脱不得。苗猛举拳要打,这碗大的拳头若砸到他脸上,他的五官都得离家出走!
生死关头,王华也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死命扼住苗猛的手腕,让他的拳无法落下。
苗猛再度发出怒吼,一番角力后,他狠狠挣开了王华的手,一拳砸中王华的太阳穴!
咚!拳骨与头骨相撞,发出闷响。
王华瞬间两眼发黑,天旋地转。他脑中只剩一个念头:他今日必定命丧于此了……
然而令他胆寒的第二拳迟迟没有落下,反而有许多温热黏腻的液体喷到他的脸上。他初时以为那是自己的鼻血,直到视力逐渐恢复,他才看清了前的景象:苗猛的脖子被一把匕首扎穿了!动手的正是方才被酒坛短暂砸晕的亲兵。
苗猛满脸写着不可思议。他转动脖颈,想先去收拾那个偷袭他的人,然而这一动,反令更多鲜血喷涌而出。
“找……死……”苗猛咬牙切齿。
王华见自己有喘息的机会,连忙使力推搡苗猛,想从他身下脱身。没想到原先的泰山此刻已失了威重,被他轻松掀翻在地。
王华顾不得检查情况,手脚并用退到墙边,大口喘息。
倒在地上的苗猛仍在挣扎,屋中的三人迟迟不敢上前。直到他的身体彻底静止了将近一盏茶的功夫,一名亲兵才迟疑着走上前去。
苗猛仍双目圆睁,眼底写满了不置信与懊恼。
亲兵将手指凑到他的鼻下,等待片刻,朝着王华点了点头。
人死了。
王华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脸上浮现解脱的笑意。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把一切都搞砸了!幸好他还是完成了梁阑玉布置的任务,梁阑玉应该会对他满意吧?有了她那样强力的靠山,他日后的前途应当不用愁了……
他摆了摆手,赶紧吩咐道:“派个人去给梁都督送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