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调查,那就查个彻底。
夕影来自临安春楼一事也被扒了出来。
说他不是猎户家长大的,说他是从秦楼楚馆走出的妓子,说他身体肮脏,心也脏,故意迷晕自己兄长,利用双修邪术吸了兄长修为才完成考核。
兄长知晓后不堪受辱,更震惊于此不伦,却为了维护夕影的脸面没有暴露此事。
又说夕影断了这条路后,还找邪修双修,谁都能上,弄得满身邪气,不得不食人吮血,杀人证道来提升修为。
总之,真真假假掺合在一起,夕影解释不清。
来历卑贱,冒名顶替,投机取巧玷污兄长获得灵力,用作弊通过考核只能证明他品性差,顶多被逐出天虞交由苦主苍舒山庄发落。
邪祟一事才是致命打击。
天虞长老亲眼见证他“残杀同门”,他浑身上下又有数不清的黑色祟气,可谓是人证物证俱全。
同他关押于一处的凤玦在三日后,被全须全尾地请出了牢笼。
夕影不解,这人明明和自己一样,满手祟气。
为什么呢?
凤玦临离前告诉他:“不一样的,我只是沾染祟气,却没有亲手杀人,没有证据证明我与邪祟勾结。”
“我也没有!”
夕影发了疯似地扒着牢笼栏杆,那玄铁制成的囹圄烧满了玄火,滋啦一声将他手掌烫出狰狞的伤口,熏出的焦烟与祟气缠绕在一块。
一向怕疼的他感觉不到疼似地,咬牙狠道:“我没有杀人!不是我!”
“谁在乎呢?”
凤玦歪了歪头,抱臂抖肩道:“有人为你辩解吗?苍舒山庄来救你了吗?这几日苍舒镜出现过吗?”
夕影傻了,说不出话了。
对啊,苍舒镜为什么没有出现?
他们一度亲密成那样,在撇清血缘关系前,他们踩踏着公序良俗,违背伦理道德地做着那种事。
他们那么亲近,又那么遥远……
夕影一开始恨他,厌他,恶心他,妒忌他,可他也羡慕他,眼红他……
甚至,后来做着做着弄出了点微妙的感情。
在苍舒镜温柔哄他情话时。
在苍舒镜维护他,保护他,想尽办法给足他尊严时。
在苍舒镜将他从玉挽仙尊手下带走,免他欺辱时。
在苍舒镜赶至秘境,救他性命时。
他不知自己算不算心动过。
但……苍舒镜对他的好,怎么会是假的呢?
“没有任何人会帮你,你一个人要如何辩解?况且,邪祟事件事出突然,死了那么多人,总要有个人承担一切,给出交代的。”
这个替罪羊便是夕影。
他可能无辜,但谁在乎呢?
凤玦叹道:“小美人,你别想那么多了,省点力气吧,不出意外你会被判处极刑,你知道什么是极刑吗?天虞有一处刑台,终年霜雪覆盖,那里有极刑之刃,万刃同发,能将人削成碎屑,魂魄都留不下,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他讲这些,是期待在夕影脸上看到恐惧,甚至偷偷以留影珠记录这一刻。
却不料,都到这个地步了,夕影还双目坚定地说:“他会来救我。”
凤玦愣了一下:“谁?”
“苍舒镜!”
夕影泛白的唇虚弱却坚定地开合着:“苍舒镜会来救我,他是喜欢我,在乎我的,我相信他,我相信他很久了。”
夕影喉咙哽了一下。
便听凤玦嘲讽道:“你这话,你自己信吗?”
“信的!”
夕影笃笃点头,一边笑一边流泪。
“我知道,在他眼中,修为比我重要,天虞首席弟子的位置比我重要,玉挽仙尊比我重要,和我双修用我提升修为没关系,他为了别人拿走我想要的灵珠也没关系,但是……我、我只要占他心底一小块儿位置就够了,他到底不会薄情到要我死吧……”
说到最后,他自己都有点不确定了。
声音愈发小。
他自言自语地喃喃,双眸惶然,像是游离在疯癫的边缘,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怪笑,一会儿又捂着脸啜泣流泪。
“他对我很好,为我昭明身份,不让我被别人欺负,不让人辱骂我,还给我灵力,帮我通过考核,陪我逛花灯,亲手为我雕刻玉佩,给我带好吃的糕点……”
“糕点……”
夕影才想起什么似的,摸了摸肚子。
对了,苍舒镜给他的灵力都用完了,他修为又低,连辟谷都做不到,他就说怎么浑身没力气嘛,肯定是饿了。
饿了,就要吃东西。
可这里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牢笼里连一片草叶都没有。
他好饿啊,苍舒镜怎么还不给他带糕点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