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完美的东西向来反使人怀疑自身,毛利兰眨了眨眼,比起活人,这个人更像是博物馆里珍藏的大理石雕。他仰着头,从鬓角到下颌线,每一刀都精致地堪称神迹,纯白的眼睫微微交错,最终垂眼是一片深邃的紫,让人想起寒冷的星尘,或霞紫色极光下泛蓝的夜空,雾一样的轻纱笼罩下,所有情绪皆朦胧不清。
无关性别,是可以用美丽形容的人啊。
她轻轻吸了口气,却感到某种不详的意味,黑暗中寂静的古老庭院,出现了这样浓墨重彩的错误,银白,赤红,深紫,配上这淡色雅致的和风居室,近乎割裂感的不搭调。bug,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大哥哥,难道说,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拎着手电筒的男孩缓缓走近,绝井户看得出他很谨慎,距离最终保持在一个安全的位置。
“你不是日下部浴场的客人吧?”
当然不可能是,江户川柯南沉默地扶了扶眼镜,日下部浴场在半山腰,刚才从大厅冲过来时他顺便看过了,停车场里没有多余的车,而对方的牛津鞋非常干净,简直是第一次穿出门,绝无可能在下过暴雨的山里跋涉过。
浴场规模不大,老板娘日下部麻见基本可以做完大部分工作,今天仅有的两位员工刚好也请假,浴场里应该只有过夜的客人与老板娘,那么,这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尤其是在这个发生了命案的关键时候,外貌极具欺骗性,口音是标准的东京味——
不,现在重点是破案,小侦探眸光一闪,思绪重新漫开。
虽然一发现前台遗书就火速找到了正确房间,但他们还是来迟了。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将真凶绳之以法……然而所谓的遗书,对于这种激烈的凶杀现场来说,未免过于拙劣了点,简直是挑衅。
“有意识以来,我就在这里了,没动过案发现场。”绝井户仍在试图澄清事实,好赶紧把自己从别人手中解放出来,这个姿势呼吸卡着喉咙,“这里光线太暗,我刚发现尸体没多久,然后你们也到了——其实需要一个解释的是我吧?”
他扫视一圈对所有人发射了诚恳视线,但对视都被移开了目光。
有人轻咳两声打破了僵局:“毛利侦探,还是先把这位……?”
“绝井户。”他适时补充,“是姓,我不记得我的名。”
“要不先把绝井户先生放下来说话,应该没有犯人胆大到留在现场等侦探,还这么配合吧。”成泽彻也摸了摸鼻子,遇上这个场面他似乎也有几分责任,毕竟毛利一行人会来日下部浴场,也是因为他请人找到猫后给出的报酬是温泉套票。
“不过日下部女士被杀害的话,说不定犯人还藏在浴场里,我们千万得小心——”眼见毛利兰打了个寒噤,摄影师乖乖闭嘴,但绝井户的确得到了毛利小五郎嘟囔着的松手。
“抱歉,绝井户先生,但能否冒昧询问一下。”另一位客人在他整领子时突然出声。表现很像,眼神也像,作为药师野附属医院心疗科的医生,他还是相信一点自己的眼力的。
“如果不是梦游症的话,您这是,失忆了吗?”
绝井户顺势点头,愉快地踩了这个递过来的台阶。虽然他恐怕不是失忆。
他只是单纯地没有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