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车窗外昏黑得贯天彻地,山峦在雪亮的车灯下混沌成一团光影,日下部浴场离雏井村的确不远,一无所知的绝井户最终被顺利塞进了神社,他现在的身份可谓是病人与嫌疑人的双重组合。
村里世代负责神社的巫女大半夜爬起来开了门,虽然相当通情达理地答应了拜托,但对绝井户的脸还是十分迷惑——如果不是知道这里并非涩谷或池袋,她都想问问这是什么新品种的cosplay。
“……原来如此,我想想,社务所的房间是空的,待一晚问题应该不大。”披着衣服的巫女挑灯带路,长发如泼墨,“雪上神社在村子边缘,非常安静……不会有什么刺激病人的东西。”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麻烦您了白鸠小姐。”毛利小五郎殷勤地搓着手,旧病重犯,“大冬天的晚上也太冷了,要不把路告诉我们就好,您先回去吧,不然家里人也会担心的。”
说到后半句时,他真情实感了起来。眼前的巫女看起来也就比毛利兰大一些,脸色和他女儿一样冻得微微发红,今夜的降温实在过于猛烈了。
朱红鸟居跨过头顶,注连绳在风中轻晃,参道指向漆黑的树林,在这个没有月光的夜晚,风冷得令人心慌。
“咳咳……不,放心吧。”白鸠圭抑制住咳嗽声,悄无声息地走过石板。
“白鸠家只剩我一人,没有人会担心这种事。”
钟声回荡。
低昂,悠长,规律而无穷尽地摆荡下去,声若金铁,脊背发寒,这是死之回音,丧钟在被人无止境地敲响。仿若失去四感只剩听觉,最熟悉的存在即为晚钟。
闭目养神的时刻结束。
绝井户第一时间看向门口,没有任何人推门出现发出警告,世界一片静悄悄,除了莫名急促起来的呼吸,安静得几乎能听得见擂鼓般的心跳。他没有睡着,所以钟声并非来自梦境,那这恐怕是只有他能听见的幻觉,独属于一人的晚钟。
没有人推门而入,但久伏堀正站在门边,一只苍白的手虚虚地放在了纸拉门上,当然毫无疑问,幻影绝不可能干涉现实。
但是,他想出去。
绝井户用眼神犁了一遍这位伴生物:“你想去哪?”
久伏堀当然不会说话,他只能默默直视绝井户,另一只手捂住的脖颈刹那间血流如注,仿佛被直接撕开。不知道距离,也不知道状况,只知道有人可能会死,喉咙霍开地死去。
——作为绝井户,他必须解开久伏堀的死亡之谜。
“不会说话是不是也太不方便了?”神探无可奈何地打开了门,风夹着雪冲进室内,温度已经降低到如此地步。他打了个激灵,跟随身影闪烁的久伏堀迈开步伐,偏离道路,穿过树林,他们的方向是深入山间。
久伏堀的指路最终停在山里不知道哪个角落的木屋,看起来像是守林人废弃的临时据点。
“我的直觉是这个案子也和日下部麻见有关。”
披满雪的神探叹了口气,拍了拍半湿的大衣后小心地推开门。木屋内一片杂乱,落满灰的地板上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疑似昏迷不醒,而露在空气里的皮肤接近冻伤已然泛青,如果就这样放置下去,这个寒冷的山间冬夜将在此处杀死这条脆弱的生命。
是江户川柯南,他不应该死在这里。
绝井户当机立断关上门,把人拎起来拍了拍,然后用沾着余温的大衣裹起来,虽然寒冷也在侵蚀他自己,但好歹不会很快死掉:“江户川柯南?醒醒,柯南,江户川柯南!”幸好他大衣底下没单穿衬衫,西装三件套俱全。
反复拍打下,眼见人似乎有幽幽转醒的意思,绝井户当即把冰冷的手贴上他的额头,效果拔群:“嘶——好冷!”
“醒了?”有意识就不那么容易死,绝井户抱着他,眼睛却盯着旁边在地上躺尸的久伏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