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还很年轻,面孔白皙而眉眼墨黑,肩背挺直,如同剑脊。
漂亮得薄唇抿成一线没有半分情绪,有种不怒而威的沉沉肃杀气。
似乎察觉有人在看自己,他抬眸,目光穿过众人冷冷瞥过,瞳孔冷若寒潭。
阳光透过教室的窗户,烫在她的脸颊,血液上涌,到被光照着的侧脸。
夏念儿赶紧转头去看黑板,窗户露出她罚站的小小身影。
那半边身子好像不是自己的,无法言说的局促让她忘记呼吸。
空气在一瞬间静止,脚步声碾在她的心尖。
心脏小心翼翼不敢跳动出声,直到那群橄榄绿的身影渐行渐远。
时间分分秒秒被无限拉长,耳朵敏感捕捉到一声中气十足的“顾燕北”。
夏念儿身体僵直,所有注意力都追随他去。
年轻警官好像淡淡“嗯”了声,听不分明。
那人又问:“笑什么呢?”
他在笑吗?
她刚才怎么没有看到?
她好像都没见过他笑的样子……
没来由的懊恼袭上心尖,夏念儿抿紧嘴唇。
“笑小朋友罚站。”
那声音有些懒,带着笑、格外清越,干净得像冰雪初融化成的泉水。
原来,他不止是长得好看,声音也这样好听。
夏念儿慢吞吞收回视线,浓密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出一片柔软的阴影。
她没有告诉李招娣,她不会喜欢她的大学同学,她喜欢的是他那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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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念儿第一次见到顾燕北,是高三上学期。
那天下了好大的雨,她上学走两个小时山路,身上衣服全部湿透,裤管上全是泥点,迷了眼睛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便这样狼狈地出现在校长办公室,声音发颤:“老师,我不上学了。”
校长沉默,这样的事情在这片山里太常见了。
她可以资助一个,可是没有办法资助十个、二十个……
夏念儿手背倔强抹过眼睛,假装自己在擦脸上的雨。
耳边雷声轰鸣,她的人生如此不堪,像风雨中快要被折断的小树。
而后,她听到一道干净的、清冷的男声。
他问,需要多少,我有。
夏念儿猛地回头,校长室门口,站了一个军装笔挺的男人。
手背抹掉脸上的雨,他的眉眼五官慢慢清晰。
剑眉清晰锋利,凤眼黑沉阴鸷,静静看人时,有种无法言说的压迫感。
不知是因为那身军装还是他本身如此,那种冷淡肃穆的气场如此骇人。
夏念儿忘记眨眼,看他收了雨伞,弯腰放在门口,一步一步走近。
校长站起身,强颜欢笑:“顾警官。”
警官?
夏念儿这才想起,今天有武警部队的禁毒宣讲。
那人微微颔首,直截了当地问:“学费多少?”
校长也想不出别的办法,这片山区家家户户都穷,只好说了个数字。
那个瞬间,夏念儿的脑袋低得不能更低。
空气很静,她听见衣服上的雨水落在地上,滴答、滴答。
余光都是军装的橄榄绿色,他身上格外清冽的味道拂过鼻尖。
她有些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什么。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没有口音,从容而又干净:“等我回营区取了拿给您。”
夏念儿揪紧的心脏闷闷跳动。
她应该拒绝的,她不应该接受一个陌生男人的好意。
可是她真的太想太想读书,高考就在一年后,只要再坚持一年,她就可以走出大山。
“还不快谢谢顾队长!”校长拉过夏念儿的手,让她和他道谢。
夏念儿视线上移,从他的胸章到扣子扣得一丝不苟的领口。
再从领口,到他勾着一点细微弧度的嘴角,心脏忘记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