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天子脚下治安情况特别好,便说温家离皇城其实也并不远,行走在宽阔平坦的道上,见了她那身官袍的人也会自动避开,故而温善丝毫不担心她在路上会出什么意外。
“此事说来话长,回去再说吧!”温善道。
忽然温善觉得有些不对劲,她问道:“怎么是孟嫂在此候着,高二呢?”
高二是温家的仆役、门房,而孟芳却是温家内知温之妻,负责打理内务,平日也不会来做这些事的。
“还不是夫人见你久久未归,这大晚上的又不好让柏伶她们去寻你,便打发了温、高二去打听你的消息了。不过看来你们在路上没碰到面。”
温善又问他们离开了多长时间,在心中盘算了一下他们是否被拦在了门外,发现他们大抵不会留宿城外后,才放下心来。
随着脑海中出现的字样,温善辨不清是眼前还是脑中凭空出现了七十六份文件,颇有她当年堆积在书桌上的文件袋既视感。
温善阖眼调整了一下呼吸,却发现即使是她闭着眼,这些文件也依旧存在。忽然一阵温凉的夜风从门口拂来,她的胳膊上登时便冒出了不少鸡皮疙瘩,寒毛倒竖!
她也不知心绪杂乱的自己到底想到了什么,脑海中的文件忽然便发生了变化,只见其中一份文件偏离了它的轨道,完整地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绪。
“上林署三月账簿旬报……”
上林署是司农寺下属衙署之一,掌园囿、园池之事,平日里种植一些蔬菜水果,提供尚食诸司所用的常料,平日朝会、祭祀所用的供品也为它所提供。平日朝臣们退朝后吃的早食、皇帝一整日的饭菜都是上林署负责的,所以是司农寺较为重要的衙署之一。
如今这衙署关于三月上旬的财政收支情况的账簿为何会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只一瞬,她便将这其中的数据都记了下来,仿佛它们原本就存在于自己的脑海中一般。
晃了晃脑袋,温善想,兴许是她昨日已经看过了账簿,故而对上面的数据还有印象……个鬼阿!
她昨日一整日都在为分配官奴婢之事而忙碌,只听杨杰他们说起账簿之事,她却是未曾看过账簿的。
这理由似乎说服不了她!
温善猛地站起来朝身后的书架走去,伸手便去翻找昨日送来的账簿。慢慢地她手中的动作便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站在书架前,仿佛一尊雕塑。
上林署的账簿文件已经消失在温善的脑海中,而所有的文件也都渐渐消失,直至这些文件运行的轨迹如同电子数据缓缓归于一点,出现在温善的脑海中的便只有四个命令菜单:检索、检测、监测、生产。
每一个菜单似为新手展示操作说明一般,标出了它的作用和限制。如“检索”,便是在她的权限范围内,可通过书目检索系统,将容国范围内的图书、文件迅速检索出来,并可选择进行阅览。而限制便是只能检索她的权限范围内的文件。
温善方才想找昨日送来的各衙署的账簿旬报,脑海中便自动检索出了相关的结果。七十六,恰巧是司农寺下的衙署的数目。其中除了在洛阳的衙署外,还有分布在各地的属于中央的粮仓、宫苑、屯田、盐池等。
通过刚才的示范,温善大抵了解了它的作用,可限制方面却怎么也想不通。“权限”何来?她有何权限和限制?而最重要的是,告诉她这一切的这诡异的东西是什么?
天色愈发昏暗,最后那抹蓝灰也被抹成暗蓝。司农寺的小吏安静地将灯笼点亮,又为温善送了两盏油灯进来,丝毫没有打扰她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温善意念一动,太仓署的账簿便也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她仔细地看了一遍,却发现也不过是在几息之间便将内容记了下来。
正当她为此发现而有些兴奋之际,却发现上林署的账簿情况,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这又生生地打消了兴奋的念头,而让她继续沉思了起来。
“难不成我只能记下一份文书?”温善疑惑不已,又回到自己办公的案桌前,拿出官奴婢的文书看了一遍,发现自己在记得这份文书的同时,依旧记得太仓署的账簿情况。
温善隐约明白了,脑海中的那疑似系统的东西跟现实中所接触的文字是不冲突的,可系统中的文件之间却是冲突的,她只能在一段时间内记住一份文书。
回到房中换了一身衣裳后,温善才走到北堂去吃晚食。
寻常人家的晚食时间早已过去,温善本该饥肠辘辘,可却因吃了一个包子,又被今日诡异的事情弄得毫无饥饿之感。此时回到家中,饥饿感才又席卷而来,饿得她也顾不得晚上的菜是凉的,便往肚子里咽。
孟芳端着热好的菜出来,看见她早已经开吃了,便忍不住道:“这菜还没热好,不能吃!”
孟芳身后走出来一道黑色的身影,温善见状,连忙放下碗筷,又将嘴里的菜咽了下去,才起身揖礼:“娘。”
来人是温善的生母贺顾,只是她却不似一般的大家闺秀,或温柔娴淑,或娇艳欲滴,或端庄大方,或美艳动人,而是长得英气十足。身材高挑、骨骼又宽厚,平日里也喜穿玄色的衣裳,乍看之下,许会以为是男子作女子打扮。
温善除却眉目,与她却不大像,虽长得高挑,身体却纤细又瘦弱。摘下幞头、脱下官袍,梳起女子发髻,换上大袖衫后再略施粉黛,便尤为楚楚动人。
温善肖父。温俞虽为大将,可年轻时便有“书生将军”之称,说得便是他不似别的五大三粗的大将,长得白、俊美,很是书生气。后来他蓄了胡子,才让自己摘掉“书生将军”之名。
“怎的这么晚才回来?”贺顾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