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宗正寺便循例拿去给女皇批阅,女皇近来要处理的朝政多,便搁置了两日。回了宫但闲来无事的太上皇看见了,就问女皇拿了去看。女皇自是乐意,干脆让太上皇定夺。
“这其中居然有就海事而写的对策。”太上皇稍感诧异,不由得对边上的宫人道。
要知道太上皇在打天下之初便也曾培养水师力量,后来更是鼓励沿海的几个州府造海船,与蕃人通商。不过因诸多原因,海事方面一直都没有如愿地壮大。即使是朝廷重臣,也有就海事而分为两派,互相争吵的。
“这题是圣人出的。”宫人提醒道。
太上皇笑了笑,仔细地浏览了一遍,道:“答得勉强,不过选题大胆。”说着便掀开糊名的纸条,看见上面的“邺与骁”时,“这是哪家的孩子?”
皇族子弟太多,即便是太上皇也有些记不住,便有了此问。
宫人硬着头皮,回道:“此乃向王之孙,也是……罪人邺禹之次子。”
罪人邺禹是向王邺南之三子,当年兰武谋反之时,也企图谋反,却因仆人害怕被牵连而将之告发,以至于他还未起事就被抓捕的皇族子弟。他的心思很简单,既然邺北不将皇位传给养子邺硕,那也该传给血缘最为亲近的自家这一脉,所以就打算带兵杀进宫,要挟邺北退位给邺南。
仆人得知后便告知邺南,而邺南不知自己的儿子竟有此心思,忙将他引到自己这儿趁机抓住,将他押到了邺北面前。鉴于他还没来得及动手,而邺南又大义灭亲,故而没有和兰武一样被处死。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邺禹被剥夺一切荣誉,被囚禁起来。邺南受其牵连,从卫王被降为郡王,其子孙也都被降等。
若非女皇见邺南也曾为自己能顺利继位而出了一份力,将他重新提为向王,又给他宗正寺卿的官职,他这辈子恐怕都会活得很惶恐。
邺禹虽然没被贬为庶人,其妻儿子女却并无任何的庇佑,以至于其子已长大却仍是白身,靠邺南的接济。
因此事,即便邺与骁仍是宗亲,却一直以来都被冠以罪人之子的名号,生活很是不易。宗正寺也没禁止他们参加考试,不过他们能否通过,全然要看女皇是否原谅了他们。
邺与骁的兄长邺与笙如今二十有一,仍是白身,便是因为每一次考试,女皇都没有让他通过。此次邺与骁能够通过,便全然看太上皇了。
良久,太上皇幽幽地问:“快十年了吧?”
宫人迟疑片刻,道:“十年又两个月了。”
距离泰安二十七年,邺禹被幽禁,可不是十年零两个月了?
“他们恨我吗?”太上皇又问。
宫人知道这是问邺与骁兄弟,想了想,便道:“当年官家仁厚留罪人一命,且放了其子交由向王教诲,他们定会知恩,也不会恨官家。”
“知恩?”太上皇喃喃自语,“罢了……邺南三番四次将他们的卷子送过来,用心很明显,不过都是在还儿女债。”
在卷子上用朱笔批了一个“通”字,后,太上皇又继续看下一份卷子去了,没看多久便又掀开了糊名的纸:“婴之……是许王的孩子?”
“官家记性真不错,正是。”宫人笑道。
“这些孩子中,便也只有他的孩子以‘之’为名,况且一个纯之,一个婴之,不是很明显吗?再说了,你以为我耳聋昏聩了吗?”太上皇道。
“小的不敢!”
太上皇的注意力又放回了卷子上:“这治河方略若真实施,怕是要掏空国库,她也真敢想。”
宫人笑了笑,不予评价,虽然太上皇这么说,但他能看出太上皇一点也没有生气。
果不其然,太上皇道:“不过,这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倒也不是不可为。只是那些老顽固批了不通,怕是舍不得钱袋里面的钱吧?”
于是故意跟那些大学士作对一般,太上皇又给通过了,还道:“不少孩子理论倒是不错,可到底是实践少,多了些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凡事都还得理论与实践相结合才行呀!”
宫人听了这么多年,早就理解了这话的意思,道:“只是若让各位小郡王、小侯爷离京游历,遇到危险怎么是好?”
“不亲身经历风雨、不体察民间疾苦,一味地纵容和呵护他们,日后这容朝,也只会渐渐腐朽和没落。”
“官家言重了!”
如此批阅了两日,卷子交给女皇时,女皇看见意料之外的通过名单时,也明白了太上皇的心思,便不再与邺禹的两个儿子为难。不过俩人皆是白身,一下子让他们恢复郡王之子的爵位是不可能的,于是给他们定了“伯”级别的封爵。